“哈!三十一了!……呦呦,三十二!……呵!三十三了!……哎呀,三十四!三十四了!……漂亮!三十五!”
袁文会一方的士气终于在杨宣成下手拧断第三十六个敢于挺匕首上前的打手的脖子时,全面崩溃了。巷子口剩下的打手们至少还有二十多个,却都觉得心惊胆战从头凉到脚面,无人再敢上前应战。在他们眼中,面前这个皮肤白皙、身材略瘦的年轻人,简直如魔星附身一般,就这么空着两只手,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地拧断了无数人的四肢关节。
场子里除了清脆的折骨断筋声,就是痛苦的呻吟声,没人听见这姓杨的说过一个字、喊过一句话。他不说话,但身上的杀气却比百十个高喝咋呼的打手加起来都吓人,对面剩下的人几乎连与杨宣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场从未经历的车轮大战,也让杨宣成累得不轻,两腿隐隐有些发颤,手臂上的酸疼感一直延伸到肩膀,几处硬接架处的皮肉也泛出少许的青紫色来。杨宣成却不愿在此时露了疲态,他脱下小褂当布巾用,故意好整以暇地抹净了头上的汗水,借机挡了脸深深吸了几口气,随手将小褂一扔,复又挺直了腰杆叉腰站定。他用目光扫视着不远处眼神慌乱的一众混混与打手:“怎么不上了?要不咱们拿着家伙练练?”
无人敢应他的话茬。
“你们嘴上的本事不小,手上也别发软啊。咱们继续吧,别让街坊邻居们笑话。”
无人答话,更无人敢上前交手。
“怎么着?要不按规矩,我求求你们上来打我?”一般混混间比谁心狠手黑,都是央求对方狠狠打自己,打死我你偿命,打不死又打不服我的,你就得认栽,我只需咬牙挺过去,就说明我比你更狠、更有面子,你再见我就得客客气气服服帖帖。可杨宣成今日这般,哪是个甘心挨打不还手的样子,旁边疼得满地乱翻的已经有三十几个了,谁还敢信他的话上去伸手呢?
围观的人群里爆出一声高喊:“袁文会今天栽到家啦!一群人跑到刘家码头来找打,怎么着,揍得你们舒服吗?”众人闪开身子,却见刘广海带着几十个支援的兄弟甩开大步走进场来。
刘广海走过一个躺在地上手折了的混混身边,踢了他一脚问道:“舒服吗?”
那混混强忍了剧痛,但还是咬着牙关按规矩挤出一丝声音来:“舒服。”
刘广海踩住他的断手用力一碾道:“大声点啊,听不见!”
那混混疼得全身蜷缩成一团,抱住刘广海的脚,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都变了:“啊!海爷别打了!疼啊!”
袁系人马灰溜溜地搭起同伴小跑着退走,围观的人群中不断发出起哄的声音。刘广海揉了揉还带着血丝的眼睛,冲杨宣成笑道:“小杨你行啊,今天你给正骨苏家揽了不少的生意啊,苏大夫还不得忙活到后半夜去?”
众人的笑闹声中,刘广海坐在货箱上点指于短腿:“你过来。”
于短腿面色一变,挪动脚步走过来,喊了声:“海哥。”
刘广海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袁文会给我设了埋伏?你怎么知道我藏在别处了?你还知道什么?”
三句话问过来,于短腿面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再过得一阵,竟然筛糠一般哆嗦起来,他屈膝跪倒在刘广海面前哭道:“海哥,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刘广海盯着于短腿凝视片刻:“你卖了我,卖了小杨,卖了六顺子,卖了宋国柱!我饶你,他们三个饶不饶你?宋国柱的命回不回得来!”于短腿不敢说话,爬过来抱住刘广海的腿不住磕头,一脑门的血迹斑斑。
刘广海招呼人,要按家法行事,杨宣成皱眉在一边看着,忽然开口道:“海哥……”刘广海扭脸看他,杨宣成叹口气道,“想害咱们的祸根是袁文会,再说了您身边的老兄弟已经少了一个宋国柱,您就饶他一命吧,也算留份恩德,教教他以后该如何做人。”
刘广海看着杨宣成半晌,又低头看着吓得哭成一团的于短腿,强忍了怒气挥手道:“去,去,拖走,砍了胳膊轰出去!让他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
大伙忙着收拾场子,有好事的跑回来跟刘广海学舌:“海哥、杨哥,我们跟着这帮孙子走到苏氏正骨,您猜怎么着,那门口早就等了一大帮看热闹的人了,差不多全天津卫的混混都在那呢,都等着拿这帮倒霉人找乐子、逗闷子。”
另一个跟着去的听了不禁莞尔:“那排队等着接骨续筋的,都延出去一条街还拐弯呢。苏大夫问他们被谁给打的,这帮小子怕丢人还死撑着不说,后来看热闹的替他们告诉宋大夫说是小辫杨的儿子打的。苏大夫也真有意思,点着人头数数说:‘人家不就一个儿子么?怎么一个人就把你们一群打成这样了?’满街筒子的人没有不乐的。这回袁文会可栽了大跟头,杨哥一战成名,扬名立万天津卫!”
刘广海也笑道:“好兄弟,从今天起,你杨家擒拿手,算是在天津卫叫响了!”
杨宣成却沉默了片刻,叹口气道:“海哥,宋国柱家还有亲人么?”
刘广海点头道:“还有个瘸腿的姐姐,我已经接到我家去照顾了,你放心吧。”
杨宣成点头道:“我想在我家里给国柱兄弟办白事。我要给他守灵,一来是还他当时为我母亲操办、守灵的恩情;二来是感激国柱兄弟,要没有他死顶在前面,我今天也许就回不来了;三是我想亲眼看着杀人的凶手,在他灵位前认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