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栩忙不迭地给自己和岳恒倒上;白盈玉给孟离斟上,也给自己斟了小半杯;司马岱给爹爹和自己满上。司马扬见孟离虽未作声,却也同众人一般满饮,心头稍宽,借着酒劲,果然给他们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三月,草长莺飞,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那时的司马扬不过二十出头,领着四五名校官,在草原上纵马驰骋,挽弓搭箭,不多时便已斩获颇丰,马背上挂了野兔、野鸡等鲜美野味。
而被他同邀来的孟逸,却不在他们之中,独自一人牵着马,寻了处水草肥美的地方,竟干脆由着马儿吃草去,自己则闲坐在旁,悠然自得地晒起太阳来。
司马扬远远看见,心中无名火起:今日他特地邀孟逸前来,为的就是看看这个都督究竟有几斤几两重,可没想到出来半日了,莫说是挽弓射箭,孟逸连动都懒得动弹一下。
“司马大人,咱这都督看着像个文官,是不是压根就不会武?”一名校官凑上来,压低了嗓门道。
司马扬瞪了他一眼:“捏着嗓子做什么,隔这么远,你还怕他听见不成?”
“不是……”校官讪笑,“我就是看都督连弓都不拿,觉得奇怪。”
司马扬微眯了下眼,远远能看见孟逸的弓箭都还在挂在马背上,弓是一张银弓,日头一晒,光芒流转,竟有几分刺眼。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简直跟它主人一个样。他心中暗骂。
看不惯归看不惯,他暗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孟逸射几箭,他日若想奚落孟逸,也好有个资本。如此想着,他牵着满载野味的马,朝孟逸踱过去。
“都督,天气这么好,怎么也不露一手,这样……”司马扬朝校官那边努努嘴,“他们还当你是看不起他们呢!”
孟逸斜眼看他,懒懒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哪里敢,你们都这般好身手,该你们看不起我才对。”
“您来露两手不就成了。”司马扬接着怂恿他,“你看草原上这兔子多的,闭着眼都能射得着,您也来试试,试试吧……”
打量了几眼司马扬马背上的野兔,孟逸皱皱眉头,道:“我不大喜欢兔子。”
司马扬没想到他还挑三拣四的:“还有野雁、野鸡、野鸭,多着呢,只有您不想猎,没有您猎不着的。”
孟逸伸了个懒腰,眯眼瞧了瞧天上,仍是摇了摇头:“没意思。”
不就是没能耐么?还装什么没兴致,想藏拙就别跟着来啊。司马扬被他弄得不耐烦起来,心中料定他就是个没本事的花花架子,语气也就随之有些不敬:“怎么,难不成都督想猎虎狼之类的猛兽?也成,赶明儿咱们进山一趟。”
“那倒也不必,我瞅着……”孟逸顿了片刻,手往天上一指,“那玩意儿挺有趣,司马兄,你射下来给我玩玩,如何?”
“什么玩意儿?”
司马扬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一呆:那是一只盘旋在天际的茶隼,远得在视野中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显然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太远了,射不到的。”他摇摇头,如实道,“就算有强弩,只怕也不易。”
“不试试怎么知道,试试……”现下倒换成是孟逸在怂恿他了。
司马扬为难地盯着那黑点,迟疑片刻,先招手将几名校官唤过来:“都督说了,让你们试着把那只茶隼射下来。”
校官们抬头,瞠目,结舌,如司马扬所料地连连摇头,十分的整齐划一。
“太高了,远在射程之外,肯定射不下来!”其中一名校官道。
“是啊,是啊……”旁人纷纷附和。
司马扬转头看孟逸:“真的不行,白费力气。”
孟逸此时反倒兴致盎然起来,坐直了身子笑道:“就是因为难,才有趣。你们能跟着司马兄来狩猎,想必都是军中箭术的佼佼者,就当是练个准头,试试如何?”
校官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毕竟眼前的人是都督,他这话究竟算不算是命令呢?
“既然都督发了话,你们就试试吧。”司马扬无奈地催促他们。
“是。”校官们只得无奈领命,各自散开去寻找合适的位置。待挽弓搭箭后,却迟迟没有人射出,皆在等着茶隼盘旋到最低处的时候。
明知道射不中,何必虚耗时辰。司马扬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不耐,便欲开口催促他们,话未出口却被孟逸拦住。
孟逸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他的弓箭,示意让他也去射茶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