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孟离耳力非比寻常,总算是听清楚了。
“我睡床上,那你呢?”他问。
白盈玉就怕他这样问,可他偏偏就是这样问了:“我、我……”下面的话,打死她也说不出来,只好使劲扭着衣袖一角,脸涨得通红。
听她支支吾吾的,孟离倒也未再为难她,随意在床边坐下,手从缎面上抚摸过,突然微笑道:“新被子?”
白盈玉倚着另一边,也缓缓坐下,轻声应道:“嗯,这原本便是别人成亲用的,唐姑娘急着用,便多使了银子,买了过来。”
听她这么说,孟离才想起李栩信中所写的事:“这么说,是大红被面?”
“是。”白盈玉微垂着头,半晌都听不见孟离再说话,不由悄悄抬眼偷瞥他,却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若我们今晚成亲的话,倒是应景。”良久,他才悠悠道,同时朝她伸出手去。
白盈玉有些恍神地也伸出手去,孟离握住,将她拉到身侧:“你若害怕,我便去和那秀才挤一宿。”
“我不怕。”紧紧拉着他的手,白盈玉想都未想,冲口而出。
手紧了紧,感觉到她手心传过来的暖意,孟离出了一会儿神,才问她道:“小七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师父和师娘的事?”
“没有。”
“你想听听么?”
“嗯。”
她点头的时候,发丝从他下巴擦过,痒痒的,对于孟离来说,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温暖得让人很放松。
他顿了一会儿,整理下思绪,才慢慢道来:“师娘是蜀山上的修道之人,她下山求道时遇见了师父。”
“修道之人?”
“嗯,我听师父说,他们是在蜀山峰顶道观中成亲。”
白盈玉轻轻惊叹了一声,修道之人成亲本已不妥,他们竟然还在道观之中成亲,这等离经叛道之事,对她来说实在闻所未闻。
“那时候,师娘便已身负重伤。师父替她剪下一绺头发,然后与他自己的头发相缠相绕,便算是成了亲。”孟离顿了一下,“没有大宴宾客,甚至没有红烛盖头,可师父惦记了她二十多年。”
白盈玉点头叹道:“古往今来,那些王侯将相的婚事办得最是热热闹闹,可到头来,大多却已妻妾成群,又如何谈得上真心相待?”
孟离微微一笑,坐直身子,正色道:“你毕竟是官家小姐出身,我怕你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只要……在你身边。”白盈玉细声答道,轻咬下嘴唇,突然腾地站起来,到针线筐里拿了剪刀,想也不想,便先剪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来。
回到孟离身边,她把那绺头发放到孟离手中,赧然道:“我的剪好了,你要我帮你么?”
柔柔滑滑的头发摩擦着手心,孟离点头,知她如此主动不易,便自然道:“好,你替我剪。”
白盈玉细细用簪子挑出他的一绺头发,小心剪下,放到他手中。
没有过多言语,两绺头发在孟离手中缠缠绕绕,绕绕缠缠,相缠相绕,相绕相缠……
缠好之后,他将头发收入怀中,与那几颗鹅卵石放在了一起。
“现下,你就是我媳妇了。”他微微笑道。
白盈玉重重点头,半晌,缓缓道:“二哥,从今后,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话虽寻常,孟离却明白她话中深情,点头道:“好,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孟离伸手抚上她的脸,忍不住笑道,“脸怎么烫成这样?”
“嗯……我先去把灯熄了。”白盈玉羞涩地快步跑开,到桌旁吹熄烛火,室内陷入一片漆黑。往回走时,她不慎绊到椅子,快摔下去时便被人用力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