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小五气得想揍人,可偏偏又不知是谁插的话,只能破口大骂。就在这时,只听樊华清朗的声音在幽暗坑道中响起:“你们说过,当年有人逃跑被抓,你们没有帮过他,任他被徐胖子拉走,今日顺子被带走做了药人,你们也不言不语。明日若轮到天嘉,轮到你们自己,你们又当如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身在此间,唯有自救才是出路。”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赖小五大力点头,低吼道,“一个个都别当怂蛋!今天你怂了,看着别人送死,明天轮到你死的时候,也没人会为你出头!”
矿坑内一片静默。何天嘉思忖良久,轻声道:“话是这么说,可矿洞上守卫森严,咱们这么多人,想要逃跑,谈何容易?”
“方法是人想的,只要有心,总能寻得解决之法。”樊华答道,“但若安于现状,一味等待,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赖小五伸出手,大力地拍打着樊华的后背,笑道:“书呆子说得不错!总之一句话:想活的,跟我走!”
漫长的沉默之后,一个声音轻轻地开了口:“我……我想活……”
就着那微弱的荧惑之光,只见一个矮小的孩子缓慢地举起了手。
仿佛是被他的勇气所激励,何天嘉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右臂,沉声道:“我想活!我想回家!”
“对!回家!”、“总不能等死!”、“一定有路活!”伴随着七嘴八舌的回答,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胳膊抬了起来。在这幽暗的矿洞中,唯有荧惑的幽绿光芒,仿若星辰一般闪烁,映照着那一只只满是灰尘的手臂。
那星点微光,也映照出两张坚定的面容。赖小五和樊华对望一眼,直将宝石般闪耀的光华写进了亮晶晶的眼底。
幽暗无垠的甬道之中,隐隐浮现出零星的荧绿光点,幽冥地府般的诡奇通道中,只有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划破黑暗死寂。一双双明亮的眼眸,或紧张、或惊惧、或不安,全都齐刷刷地望向矿洞一端,仿佛是想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瞧出些什么似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暗道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一点摇曳的火光慢慢地由远及近。樊华屏住呼吸,他紧攥着粗糙的麻绳,手心里湿漉漉的,竟将绳索也给汗湿了。当那熟悉的沉重脚步越发迫近,忽听一声轻咳,少年们立刻掉转了方向,面朝石壁,装作平时挖矿的模样,同时将手里的铁镐握得更紧。一声,两声,每一脚似乎都踩在少年们的心坎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那些消瘦的面庞滑下。
火把燃烧之声逐渐迫近,摇曳不定的火光将那庞大的身躯投映在泥地上。徐胖子横着眼,扫视正忙碌不休的少年们。当看见樊华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地上时,徐胖子眯起眼角,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他刚要掏出腰际的皮鞭,就见樊华抬起苍白的脸,冲他歉然地道:“徐爷,抱歉,我病了。”
“病了?”徐胖子冷哼一声,“病了就不用做了?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给我起来,干活!”
樊华踉踉跄跄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看样子的确是病得不轻。徐胖子挑了挑眉,一脸假笑道:“真真可怜啊,在这儿病了,那韦爷的话就不作数了,爷带你去吃药治病好不?”
少年们心下雪亮,知道徐胖子指的是做药人,可樊华面上却还装作欢喜的模样,千恩万谢地道:“多谢徐爷,多谢徐爷!”
他一边道谢,一边歪歪倒倒地向徐胖子鞠躬。忽然,他像是体力不支一般,头重脚轻地向徐胖子倒去。徐胖子退开一步,见樊华倒在地上,他张口骂了一句“废物”,然后抬脚就想将少年踹开。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只听一声暴喝,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全身涂了黑泥、跟矿洞融为一体的赖小五,双手攀在矿洞横梁上,早已等候了多时。他猛地跳了下来,正骑在徐胖子的脖子上,抡起拳头照着胖子的后脑勺就捶了过去。徐胖子挣扎着抬起两手,想把赖小五给掀下来,就在这时,那倒在地上病病殃殃的樊华猛地抬起上半身,骤然拉开藏在掌心里的绳索,照着徐胖子的腿就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