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号这天，波士顿下起了鹅毛大雪，这让来访的密尔沃基雄鹿队球员倒是有了一下家的感觉，因为此时的密尔沃基早就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进入一月份以来，来自加拿大的寒潮，遇上五大湖蒸腾充沛了水汽，将整个中部地区笼罩在了白色之中。 几天前，凯尔特人就是倒在了冰天雪地的密尔沃基，没有了沃克和里德的他们，进攻和防守都瘸了一条腿，尤其是进攻，缺少强力攻击点和外线重要的投射点的凯尔特人，在战术上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从沃克因伤缺席比赛以来，莱昂一直在思考各方面的问题。比如战术，伤病的来临让莱昂感觉到凯尔特人的战术体系还是缺乏足够的厚度，比较依赖队中某些球员的独特能力，一旦少了某一块，球队原本简洁流畅的战术体系立刻出现崩坏。比如情绪的管理，他能明显感觉到当胜利夹杂着失败一同到来时，球员们的心绪明显没有赛季初期连胜时那么澎湃了。 幸好里德和沃克及时的回归，让莱昂对今晚的比赛心里有了底，可是伤病无法预料，难以避免，莱昂想来自己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比如如何应对疲劳，应对伤病，应对随着频繁劳累的赛事给球员们带来的精神困顿，拿着随着赛季深入而逝去的激情，是年轻球队都要警惕的大敌。 北岸花园的灯光在晚上七点左右熄灭，在全场高唱国歌后又重新亮起，本赛季凯尔特人的第42场比赛就这样开始了。42这个数字意味着球队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赛程，开始进入下半季的征途。他们经历了赛季开始的一飞冲天，中间的平稳前进和最近的小波折，总体来说干的不错。 莱昂站在场边，穿着得体的西服，一尘不染的鞋面，和多年前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同。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在NBA摸爬滚打多年的教头，显得稳重而儒雅。只是，如果近看他的脸庞，鼻子和眼角的那些轻微的疤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相反，有些痕迹却是更深了。这让莱昂得到了一个绰号——Scarface（疤面煞星）。 尤其是前段时间关于他有犯罪前科的新闻甚嚣尘上的时候，他这个绰号就更加响亮了，甚至一度得到很多球迷的崇拜，认为一个拥有如此传奇经历的人物，不应该得到批判而是要被赞颂，赞颂他的励志和努力。 所以在今晚的北岸花园球馆里，莱昂扫了一眼观众席，可以看到有些举着牌子的球迷在上面贴了阿尔-帕西诺当年在电影‘疤面煞星’里的剧照头像，然后再在嘴边画了一支雪茄，来支持和鼓励福克斯-莱昂，这也让莱昂心里有些温暖。不管有什么样的质疑，总归还会有真诚和热心的球迷关注和支持他，有时候他觉得这是成为一个教练或者球员非常幸福的地方。当然，那个负面新闻的始作俑者现在已经进了莱昂设计下的圈套，他正等着时机成熟的时候收网呢。 一通胡思乱想，比赛已经在裁判的哨音中开始了。 这是雄鹿和凯尔特人本赛季的第二次交手，也是一星期中的二番战，上一场在布拉德利中心的失利让莱昂回到旅馆后看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比赛录像。他总结出了球队输球的三个原因点，第一，外线防守被雄鹿洞穿，让对手投出了百分之五十的三分命中率；第二，可怕的失误，一向以失误少进攻流畅的凯尔特人本场莫名出现了22次失误；第三，也是隐藏的很深的一点，就是球队的平均跑动距离下滑。 前两点是很多球队都会犯的错误，毕竟防守出现松垮，注意力不集中大量失误，在漫长和疲劳的赛季中是不可避免的，可是第三点，只有福克斯-莱昂这样的鬼眼才能看出，球员的跑动积极性下降了。 作为一个深谙空间重要的教练来说，这种下降是无法忍受的，但是莱昂在比赛开始前并没有告诉球员们多跑动，如果口头教训就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需要警察和暴力机关了。 第一节比赛开始五分钟，双方打成了10：10平，凯尔特人的进攻速度明显不够迅捷，沃克倒是连得了六分，可是雄鹿这边有来有回，雷-阿伦的状态相当好，面对回归的迈克尔-里德，他连续利用突破杀到中路抛投或者急停跳投，也是连得了八分。其他球员则好像被大雪冻住了一般，暂时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状态。 因为比赛进行的很顺，双方也没有什么犯规和失误，两边又是平分，双方都没有叫暂停，所以很快进入了官方暂停，两边都休息调整一下。 莱昂看着走下球场的队员们，指了指喘着粗气的PJ-布朗，对他说道：“PJ，下来休息会儿，克里斯，你上。”说着他又指了指克里斯-安德森，示意他脱掉外套准备上场。 PJ-布朗和克里斯-安德森都有点懵，这才第一次官方暂停呢，一般来说第一节要进行到第九分钟左右，克里斯-安德森才会替补上场，而且根据对手的情况看他是换下布朗还是沃克。有时候莱昂还会派上王治郅，把安德森一直摁在板凳上。现在安德森这么早上场还换下布朗，让大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布朗重重地坐到板凳上，瞪着眼睛大口喝着水，一旁的迪克-哈特凑到莱昂身前问道：“怎么了福克斯，随便更改轮换顺序可不好，这又不是季后赛……PJ打得很努力。” 莱昂只是点了点头，在第一年的执教中迪克-哈特是莱昂很好的老师，这位经验非常丰富的助理教练交给了莱昂很多技战术和指挥之外的东西，这些依靠知识和聪明一时半会儿也是学不来的，因为那是几十年的积累。比如如何在暂停时抚慰球员的情绪，怎么去和裁判较真打交道，怎么在客场抵抗球迷的干扰等等有益的东西，让莱昂在41场比赛里获益匪浅。 不过这次他有他的考虑，他还是把PJ-布朗换下场，早早换上了克里斯-安德森，这让场边的解说员都有些惊诧，像PJ-布朗这样优秀的首发中锋，怎么就突然被换下了场。 在实力上安德森确实差着布朗不少，首先在防守端安德森当然是比不了布朗，完全没有布朗的稳重和谨慎，基本一点就飞，只见他在三秒区里像个弹簧一样弹来弹去。在进攻端更不能比，布朗有一手非常出色的中距离，基本完全取代了托尼-巴蒂的作用，还有一定的低位进攻能力，必要时可以偷一个，安德森除了抢下篮板球扣篮或者补篮，基本没有其他有效进攻技术了。 可是场上的局面却出现了微妙的改观，雄鹿依旧处在雷-阿伦一个人撑起进攻大局的局面，只有萨姆-卡塞尔略有复苏，中距离扔进一个。反观凯尔特人这边，安德森上场后没碰到过几次球，可是却像一条鲶鱼搅活了沙丁鱼群，他的一次漂亮封盖，两次前场篮板后的补篮，给队友创造出了机会。 更重要的是，当安德森在场上的时候，没有人考虑给他传球、做球，而他也完全没有进攻的念头，只是不断的奔跑、起跳，再跑，再跳。篮球比赛中就是这样，当队里有个家伙在不停地跑的时候，其他人也会跟着跑起来，更不用说凯尔特人是一支经过莱昂严格训练的球队，跑动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 或许有些奔跑是无意义的，可是当这些无意义的奔跑综合起来，积累起来，它往往就变得有意义，变得有作用。依靠一股突然兴起的势头，凯尔特人在第一节的官方暂停后打出了一波20：12的攻势，他们一下子恢复了那种轻骑快跑，骑马射箭的高速进攻中。 “知道为什么我把你换下场了吗？”在第一节比赛结束后，莱昂对着PJ-布朗说道，此时双方的比分变成了22：30。 PJ-布朗看上去有些尴尬，他觉得莱昂在批评他，在针对他，他撇着嘴想了会儿硬梆梆地说道：“也许克里斯更适合球队吧。” 其他球员也都注意到了莱昂和布朗的对话，迪克-哈特想要阻止，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队里的老球员和主教练吵起来可就大糟特糟了。 “不，PJ，你是更好的那一个，你学的很快，比赛也非常的努力和敬业，我们的战术套路你也融入的很顺利，在沃克受伤的时候你也扛起了球队的内线。我坦言你比克里斯优秀，但你身上少了克里斯有的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很重要，那就是激情。”莱昂拍了拍PJ-布朗的肩膀说道，此时节间的休息快要结束了。 “我还记得上次对阵开拓者，你像一个金刚一样守护着球队，因为我在整个上半场弃用了你，你想要用表现证明什么。可是几场过去，你就回到了十年如一日的程式当中，尽职尽责但没有情绪。可是我想，PJ，你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有激情，因为我们的目标是总冠军。”说完，第二节比赛开始了，莱昂示意PJ-布朗上场。 与此同时，莱昂又指了指迈克尔-里德，说道：“坐下迈克尔，第一节你打得够多了，下来调整一下。” “没事，我可不想休息太久。”里德今晚倒是非常饥渴，很想上场比赛。 “不，坐下好好想想，想想你要做什么，再上场也不迟。”莱昂说道。有些人需要更激情，而有些人则需要冷静。 所以，主教练不得不一会儿像火又一会儿像冰，这或许就像莱昂的外表一样，冷静和斯文的外貌，也掩盖不住伤疤下汹涌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