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两位大佬的起源战棋才刚刚摆开阵势。 “不知道两个孩子交流得怎么样了。”甘相生故作担忧姿态。 对面的男人，也就是林紫衣的父亲，林如海淡然道：“比起那个，你应该担心你的儿子会不会出事，我家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降服的。” 甘相生敛去多余的表情，提起一颗棋子，“说的也是，我们还是下棋吧。” 一子落定，林如海快速地添上第二子。两人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起源战棋最大的妙处，在于最大化地精简，却蕴含了根本性的道理。 甘相生的技术不弱，反正甘天从来都是在旁边看他下的，自以为不敌。但林如海亦非泛泛之辈，面对甘相生的攻势，凶猛地发动了反击，一场血战，发生在交界地带。 棋盘，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但真的沉浸其中的话，能够体会到的意境，亦是非比寻常。他们都是熟知那段历史的人，仿佛跨越百年的岁月，回到当初那场席卷世界的大战之中。 林如海感慨：“虽有一统世界之志，终是难逆天，最后归了合众。” 甘相生则说：“不是难逆天，若真要死战，无非世界以焦土统一。各种各样的矛盾，注定了只有消除才能统一。” 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林如海提着棋子，一边思索，一边不经意地问道：“那么你是认为，统一不可为吗？有矛盾就分裂的话，也不是天道吧。” 甘相生笑道：“所以，最后归了共和啊。” 林如海落下一子，“是啊，最后归了共和。把一切都交给自然，负反馈统御一切。那么落后就应该被淘汰，终归还是要一统。” 甘相生也犹豫起来，“但现实是对峙的，多极化的，实践说明了真理。” 林如海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甘相生落下一子，“那样的话，我们又在纠结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有感而发而已。社会总是在不断前进的，我想变局，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吧。”林如海缓缓地说，“只有使用着同一个意志，才能真正地消除矛盾。” 甘相生笑道：“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消除矛盾呢？” 林如海皱了皱眉，“是我的个人喜好。” “是吗？”甘相生说，“我倒是觉得，矛盾什么的，哪怕是不消除也可以的。哪怕一切美好都是虚伪的谎言，只要让真相永远不会浮出水面，谎言也就成为了真实。” “有趣的观点，但是你快输了呢！”林如海目光如炬，他发现了甘相生的一个破绽。 甘相生眉头紧锁，突然问道：“我听说，最近H国的粮食补贴好像减少了，进出口的量反倒是在增加着。貌似某些企业都遇到了困难啊。” 林如海说：“毕竟H国是个落后的国家，总是依靠别人的援助，出现这样的问题也是难免的。我倒是希望我们的国家能够尽快地强大起来，争取早日独立自主。” 甘相生笑了笑，没有多言。不独立自主又如何，人民所求的，不过是安稳平静的生活罢了。但不可否认，总是依靠别人，一旦遇到危机，应对能力总是不够的。不过这些问题，他倒是并不关心。 这回轮到林如海皱眉头了，因为他发现，甘相生下着下着，居然又逆转了局势。现在情况对他不利，他反倒是有败北的风险了。 “说起来，H国现在好像面临着人口老龄化的问题了。”林如海突然叹了口气，道：“毕竟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养小孩子了，要养的话，一般也是只有一个。” 甘相生说：“养一个就够烦的了，谁还会养一对啊。” 林如海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个兄弟姐妹的话，感觉也不会太孤单。” “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十几米之外的沙发上，僵持状态有破解的趋势。 甘天的心渐渐地平复下来了，说到底连他的心脏都不堪重负，无法长时间地砰砰直跳。所以热血上涌一会儿之后，基本上就都冷却了。 三个问题支配了他的大脑，这货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按着我？我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结论是三大问题无解。 甘天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林紫衣就得意地说：“怎么，想投降了吗？” “不，我想，不如我们签订友好互不侵犯条约吧。” “蛤？” 甘天正色道：“我大概明白你对我的错误印象了，但让我给你解释我也解释不清楚。”他本来想说对牛弹琴的，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算了。“双方友好互不侵犯条约你知道吧。” “知道。”林紫衣思索着。双方友好互不侵犯条约，是当初H国和一系列国家签订的条约中的标准成分，当时是由国际上的一个人物牵头，当时的几个大国都同意了，其他的一些小国也就跟风了。正是这些条约，为H国换来了五百年的和平时光。甘天此时提起这个，引起了她的共鸣，她对这个还是蛮有好感的。 甘天咬咬牙，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道：“看得出来你对我没什么好感，放心吧，我对你也没什么印象。但是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对这种相亲的形式抱有厌恶，对吧。” 林紫衣的面色有所缓和，“是这样。” “所以，签订友好互不侵犯条约吧，”甘天硬着头皮道，“我可以保证，不会利用我家的关系让你陷入麻烦的境地什么的，总之，就是不会为违背你自己的意志就是了。” 林紫衣狰狞一笑，“说人话。” 甘天战战兢兢，“就是说我会和我父亲说我是绝对配不上你的，而且会表现得对你完全死心，再说了本来我就完全不了解你啊。” “真的吗？” “真的。”甘天想了想，没有再多嘴。 林紫衣半信半疑地放开了甘天。 甘天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才发现真的痛彻心扉，不由得担心是不是被按出了内伤。 “喂，”林紫衣突然道，“刚才你说你完全不了解我，是说你在来这里之前完全不明白这里是什么状况吗？” 甘天连连点头。 林紫衣白了他一眼，“刚才怎么不早说！” 甘天：“……” 林紫衣勉强可以放松一下了，甘天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也就是和她类似的境遇。“真是的，老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明明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真以为我会看上他吗？不对，搞不好这家伙。” 林紫衣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盯住了甘天。 甘天被盯得心里发毛，连忙解释道：“我们已经签订了友好互不侵犯条约了，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噗哈！ 林紫衣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就你那样子，还非分之想。” 甘天尴尬地赔笑一阵，坐到了远处，挪了一下，又挪了一下。 见到甘天这种表现，林紫衣感到满意了。一时间，她倒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相信你了。怕成那个样子，难道我很可怕吗？” “你总算是还有点自知之明的。”甘天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林紫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违心的事情不会做的。”唯独在这方面，甘天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一般他确实会妥协，但妥协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用不着妥协了。 林紫衣想了想，说：“好吧，随便你怎样了，那个友好互不侵犯条约，你可不要忘记了，一直都会生效的。” 甘天连忙点头，“这是自然，我向来是言而有信的，永远都……” “咳咳……”林紫衣突然咳嗽两声，补充道：“这个时限由我来决定，生效的时间就是现在了，至于截止的时间嘛，看我的心情了。” “这家伙……”甘天迷惘了。他自以为揣测别人内心想法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奈何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是林紫衣这样看起来头脑简单的都一样。 另一面，房间里的战棋战斗差不多进行到最后的阶段了。 林如海占据了优势，将甘相生的棋子全都包围起来，胜利在望。 “不愧是你，智力方面，看来我远不如你啊。”甘相生叹息道。 林如海倒没有否认，说：“虽然我不信神，但我还是相信因果的。得到得越多，付出的也会越多。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和我说就是了。” 甘相生一面思索着对策，一面说：“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令人难以捉摸，无能者反倒占据其上，有德者反受打压。今日我来此，只是带我的儿子过来而已。” 林如海问：“那么，你已有对策了吗？” 甘相生摇晃着棋子，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不管怎样，无能者就是无能者，一旦能力强大到一定地步，就连命运都无法再将其左右。” 林如海似问非问，“如此，岂非逆天而行，逆历史车轮而行，逆世界的潮流而行？” “历史只有成为过去才能被称为历史，命运只有被预知才能被称为命运，你既然相信因果，就应该知道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甘相生摇晃着棋子，“关键在于，你有没有那个想象力，由过去的无穷经验堆积而成的事实就一定是真理吗？我看未必吧。” 啪！ 甘相生落下一子，他动了皇帝。 “好！”林如海忍不住叫道。 另外一面。 因为，两个人都不敢玩手机，同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而且，甘天是个耐不住的人，林紫衣比他更甚，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甘天还没回答，林紫衣就立刻说道：“别误会，那个条约还在生效，你可不要对我说谎啊。” “有那个必要吗？”甘天几乎对林紫衣深恶痛绝了。也许有些人喜欢这种疑似傲娇的性格，但是他不喜欢。他喜欢的是…… 甘天叹了口气，说：“我的名字是甘天，这个你知道了吧。我目前在北川中学读书，姑且算是个高中生，马上就要高考了。” “你还是个高材生呐。”林紫衣有些吃惊。她可是知道北川中学的品级的，在整个H国都首屈一指。 甘天不禁有些自得，自然不会说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只反问道：“那么，你又是在什么地方呢？看你的样子，不会还在读高二吧。” 林紫衣怔了一下，半响才道：“我已经读大学了。” “唉！”甘天禁不住叫了出来，“你……今年到底几岁了？” 林紫衣瞪着他，“不知道问女生年龄很失礼的吗？” “额……” “先告诉我你到底多少岁？” “我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 “那我比你大那么一点点吧。” “敢问您是在读那所大学？” “海角大学啦，也算是一所有名的大学了，呵呵……” 林紫衣是个很健谈的人，用不着甘天套话，她最后基本上都全部交代清楚了。 她的实际年龄大概在二十左右，比甘天至少大两岁，对甘天来说这只意味着一件事，这家伙再也没有“发展空间”了。据说她是个学霸，从小就争强好胜，让同班的男生女生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男生打不过她，女生比不过她。不过在进入生长期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原因甘天大概也猜的出来，结果就是，她目前还是有闺蜜的。男朋友是真的没有，因为没有哪个人能够接下她全力的一击。 曾经有人自不量力地在大街上搭讪她，然后又被其他的女人吸引了目光。于是乎，除了“悲剧”，想来那家伙人生的茶几上不会再有别的东西了。 林紫衣的父亲是个警界的人，这倒是让甘天有些惊讶。林紫衣本身也喜欢当警察，从小也喜欢舞枪弄棒的，而且尤其是对那些神秘的事物有着浓厚的兴趣。 提到自己的这些兴趣的时候，林紫衣目露凶光的看着甘天，抛出几个问题，“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各种神秘力量，具体来说的话，信不信长明湖有水怪，世界上有神灵，天上有神域，世间有轮回。对了对了，你们北川中学不是发生了那种事吗？你信不信是有超自然的力量作祟？” “我相信一切都是皆有可能的！”甘天给出了标准式的回答。 但林紫衣似乎还不满意，“唉，是这样的吗？” 无奈，甘天只得转移话题，真要牵扯到他自己身上的话，他觉得自己恐怕会被套进去。“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考了海角大学呢？” 林紫衣的脸色一变，嘴角动了动，黯然之后又强行闪亮，“还能为什么，无非是那个死鬼老爹担心我牵扯进什么事件里，不让我去冒险啊。真是的，这个世界要是没有冒险的话，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发现，人生的乐趣也会减少很多的吧。老是怕死的话怎么行，嘛，我也理解他的啦，因为老妈走得早……” 林紫衣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对她那个什么都要管的老爹的抱怨，尽管她自己就没让那位成功过几次。这一点虽然和甘天截然不同，却让甘天产生了不少共鸣。 说着说着，林紫衣突然停住了。 甘天眨着眼睛，暗觉不妙。 果然，林紫衣面露狰狞的笑容，“不对呀，我怎么交底了，刚才你有听到什么吗？” “我什么也没听见。”甘天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道。 林紫衣满意地点头，然后问：“没办法，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也该老实交代一下你的家庭构成了吧。除了你的爸爸，你的家里应该还有别人的吧。” “啊……是有一个妹妹，不过……”甘天卡住了。喉咙，声带，大脑，面部的全部肌肉，全身的骨骼什么的，在那瞬间出现了卡顿。 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 甘天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老一辈的战斗看样子已经结束了。 “哦呀，看来我们似乎出来的不是时候。”甘相生觉察到了此刻空气中微妙的气氛，故意打趣道。 林如海看了一眼他们，说：“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让那样的美味等待一秒都是犯罪，赶快准备起来吧。” 林紫衣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 甘天有些困惑，来到了甘相生身边。 享用午餐的地方就在他们家里的餐厅，据说餐厅的位置取代了原本的厨房，十分空旷，可以容纳多张桌子。此时这里摆的就只有一张圆形的桌子，四人分别坐在四个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