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杜尘所在的先头探路部队来到了一条漫长的宽阔隧道，昌西从后面的部队追了上来，满脸的不悦，“亚力，最后一批胡胡兽已经离开了罚罪之城，神子也离开了，可并没有发现你说的巨龙！弟兄们白白浪费了几天的时间！”

杜尘微微一愣，康斯坦丁跑到哪里去了？他问道：“那罚罪之城的出口是否有什么异状发生？”

“没有！”

这就好，杜尘心中冷笑，走出罚罪之城只有青瓢开启的唯一一条通路，康斯坦丁没有及时出来……哼，他就在罚罪之城这个鬼地方呆上一辈子吧！

摸了摸鼻子，杜尘又问道：“嘿嘎嘎的王，您的那个‘美食’能不能借我一阵，我想问她几句话。”他指得是极有可能是茱莉中将的十三。

昌西立刻露出了警戒的神色，“不行，她是我储备的食物！”话锋一转，他冷眼瞄着疑问的杜尘，“亚力，我倒是有事情跟你商量，跟我来吧！”

胡胡兽王阴冷的眼神，叫杜尘隐隐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与虎谋皮不啻于自杀，可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那青瓢兽倒是好忽悠，可胡胡兽的实际大权还是掌握在昌西的手中，这叛乱登位的胡胡兽王可绝非一般的蠢货！

杜尘随着他走向中军，这是一片开扩的空地，数不清的胡胡兽围成了一个半圆，而布罗克曼家族的四千左右成员都被压缩在靠着墙壁的一面，切克首当其冲，神色惶恐，“亚力先生，胡胡兽他们，他们不守承诺！”

“是啊，他们要吃了我们！”有几个胆壮的大喊，可紧跟着，那数不清的胡胡兽一同爆发出了‘嘿嘎嘎’的吼叫，声势逼人，半圆包围圈登时压缩了几步，逼向了紫血人！

“都别乱动，交给我！”杜尘猛地回头盯着昌西，“王，我们的协议不是说，你们不能吃布罗克曼家族的人么？”

昌西冷哼一声，“我手下弟兄的数量如今已经突破了三百万，食物不够分了，亚力，我总不能眼看着我的弟兄饿死，你说是不是？嘿嘎嘎？”

胡胡兽群又压上几步，前锋已经能够碰到布罗克曼人的衣襟了！

“站住！”杜尘咬了咬牙，“神子呢？我要见他！”

昌西傲慢地居高临下俯视杜尘，“怎么？你想用神子的弟弟来胁迫我们？告诉你，看在神子的面子上我不会收拾你和你的亲人，但是，我的弟兄需要食物！”

轰，他巨尾指向了布罗克曼人，“神子不会见你！给你五个沙漏的时间挑选出一千粮食，时间一到，我来提人，如果到时候你还没给我挑选出来食物……哼哼！”威胁之意不言自寓！

你他妈的！杜尘心里暗骂，可他更清楚，形势不如人，只能忍下这口气——复杂的生命迷宫当中已经被胡胡兽充斥，除非杜尘能破开墙壁，不然绝无逃生的可能！

昌西威胁过后，对包围圈上的胡胡兽喝道：“弟兄们，给我看紧了，如果他们当中有谁敢做出嘿嘎嘎的事情，除了亚力，其余全部吃光！”

“嘿嘎嘎的王，嘿嘎嘎的命令！执行！”

胡胡兽群大吼，几乎每一双望向昌西的眼睛都充满了崇拜！昌西得意地一笑，傲慢地离开了……

切克急忙上前抓住杜尘的手臂，“亚力先生，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自从认识你之后，你他妈的整天就会说这一句话——怎么办！？杜尘深吸了几口气，眼前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先不要乱动！”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布罗克曼人，可几乎没有一个人敢与杜尘对视——老天，要从我们当中选出一千人做食物，亚力在看我，不，不会是想挑选我吧？这时切克唯唯诺诺地小声道：“亚力先生，您看，是不是挑选出一千老弱病残……”

“不行！”杜尘狠狠瞪了一眼切克，“只要这个先例一开，今天要一千，明天昌西就能把你们全吃了！”

“可，可那怎么办啊？”切克这时候看上去不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壮汉，倒像是个走失的茫然小童。

杜尘皱紧了眉头，走入了布罗克曼人的中间，安慰道：“大家放心，我跟你们在一起，我说过，一定会把你们带到人间！”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还会相信布罗克曼家族能够活着前往三大陆？谁还会相信杜尘的话？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冷漠麻木，不过更多的是感激——这时候亚力还能跟他们同甘共苦，走进他们中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有亚力，他们也不可能多活这么些天，也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罚罪支撑外面的景色……

来到人群的最深处，摸着鼻子靠在墙壁上，杜尘苦苦思索着办法，谁也不敢打扰他，给他留出了一片空地。

就在杜尘想得头痛的时候，身后传来轻柔的呼唤，“亚力……”回头一看，雪姬正款款走来，杜尘强笑道：“你醒了？怎么不多休息？”

“雪姬没办法继续睡下去安心疗伤！”傻丫头的脸色异乎寻常地冷淡，可说是冷若冰霜，那一双直视杜尘的眼眸也冷冷冰冰，“我听布罗克曼人说了，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

杜尘笑道：“你放心，胡胡兽还用得到我，我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回家的，我承诺过！”

雪姬冷着脸，忽然挥了挥手，布罗克曼人识趣地把空地扩得更大。不去听‘夫妻’两人的悄悄话。

雪姬来到杜尘面前，以前羞涩不敢对视的双眼此刻却认真地盯着杜尘，缓缓说道：“亚力，自从在天刀锋你救了我，雪姬不敢问您的详细来历，不敢问您正在做什么，又想做什么，甚至眼看您在短短旬月之内由八级斗神晋升封号巅峰，距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也不敢发问……雪姬只怕耽误了您的事情！”

杜尘忽然觉得眼前的雪姬是如此的陌生。

“可今天雪姬不得不问，你要把这三百万胡胡兽带到人间，有没有想过后果？”雪姬平淡地说着，“如今魔族反攻人类，三大陆战云密布，你恰恰在这时候带去了三百万凶兽……不，按他们的繁殖速度，恐怕来到人间的时候总数已经突破了一千万！一千万凶兽，那是足以在一日之内吃光一个小国家的力量！你把这股力量带到人间，会害死多少人？”

雪姬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除了脸色冷淡之外没有任何发火的意思，但杜尘听在耳中却感觉万分的难受，压低了声音，辩解道：“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人类和布罗克曼家族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楚……”他声音压得更低，“如果在进入三大陆之前，我还不能找到摆脱胡胡兽的办法，那我会抛下布罗克曼人，把胡胡兽引到其他地方，然后用莲花带着你和大哥伺机逃走！”

雪姬反问道：“其他地方？生命迷宫处处是死路，处处又是活路，如果这些胡胡兽在迷宫中找到一座命门，杀了出去，那对命门之后的生灵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胡胡兽本不应该离开罚罪之城的……”幽幽一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神皇传下的斗神法则么？”

杜尘当然记得，那是两人第一次探查胡胡兽基地的时候，可那时雪姬说了一半就被史蒂夫打断了，杜尘也听得个稀里糊涂，没放在心上。

“胡胡兽本就是自然法则中错误的一环，身为斗神，要么把他们引导入正确的法则当中，要么把他们从法则中剔除……而不是把他们带到人间，去破坏三大陆上的万物生灵！”

杜尘心中一动，长久以来亲眼目睹胡胡兽进化历程的触动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高点，他似乎隐约间明白了什么，打断雪姬，急问道：“如果我真的把胡胡兽带到人间，对人类的确是灾难，可我不也是在帮助胡胡兽摆脱灭亡的危机，是在帮助他们做善事么？”

善恶相对，无愧于心，葡萄的标准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可现在杜尘突然产生了疑问。

雪姬微微一愣，低头道：“雪姬年轻，不懂得大道理。可神皇普林斯陛下当年说过，天地万物都有其自然法则，斗神的使命，是做法则的促进者和守护者，而不是破坏者，把胡胡兽带到人间，是你在用错误的进化，来毁灭人间的自然规律……”

杜尘脑中元神激荡，急问道：“神皇还说过什么？人饿了要吃饭，我施舍给乞丐饭菜是善事，那反过来，我保护蔬菜，叫人饿死也是善事么？”不知怎的，当日二问葡萄的问题脱口就对雪姬说了出来，。

雪姬愈加发愣，答道：“神皇的意思应该是……人饿了吃肉蔬是自然法则，天经地义，无可厚非。而乞丐三餐不饱，施舍给他们食物自然是善事。

可凡事有度，雪姬听说，有许多贵族穷口腹之欲，极尽奢华，兰宁曾有一代国君，为了炫耀富庶，在外国公使面前以美酒为池，以肉蔬为山，如此奢靡之下，断了那国君的肉蔬才是善事！所谓善事，确有相对，但更在乎一个‘度’字！而胡胡兽，就是过度了。”

杜尘盯着雪姬，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人吃饭很正常，但浪费食物就不好了，是么？”

雪姬很不适应杜尘这种街头习气的问话，但仍旧点了点头，“神皇说，天地有度，斗神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个‘度’，至于如何守护……”

杜尘突然失笑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就是守护的标准，是不是？妈的，普林斯这老小子居然能参悟明白了这句话，难怪是万古神皇！”情急之下，这句话是杜尘生平最熟悉的汉语说出来的，雪姬自然是听不懂，可她只见杜尘说了一连串古怪的音节之后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杜尘越笑声音越大，雪姬不明就里，赶忙问道：“亚力先生，是雪姬说错了什么吗？”

“你什么都没说错，反而都说对了！”杜尘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突然一把拽过雪姬，狠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葡萄，你他妈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天道，你个老不死的原来是让我领悟天道！哈哈！”

杜尘兀自大笑，可雪姬……

他，他亲我了！？

那双唇在脸颊狠狠落下的感觉，那亲密的接触，那心中美妙的滋味……

雪姬愣在了原地。甚至连杜尘满口的‘葡萄，天道’之类的胡话也没有去留意。

杜尘笑够之后忽然长长舒了口气，脑中元神嗡嗡作响，体内莲花连环激荡，突然，他屁股如火烧一般，但却咬牙忍着。“第四卦的兄弟们，给我出来吧！”

或许领悟的还不够，或许还有种种的不足，但杜尘知道，至少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而这些，足够他动用第四卦的法宝！

在布罗克曼家族四千人的掩饰下，杜尘毫无顾忌，内劲随心运转，把第四卦上的五朵莲花离体而起，在衣内路过腰腹，转入袖口，落入了杜尘的手中！

这是五朵闪烁着微微淡黄色的光芒，不知作何用处。

杜尘惬意地一笑，元神问道：“弟兄们，你们能给我什么帮助么？”

正说着，突然，那五朵莲花不知怎地就开始凋谢起来，杜尘猛吃一惊，眼睁睁地看着莲花枯萎，心，也随着降到了谷底。

该死的，怎么回事？刚刚能动用第四卦的法宝，他们，他们怎么就枯萎凋谢了？

莲花的变化还没有结束，那五朵花凋谢之后又开始腐烂，就好似花瓣落入泥土当中，经过风吹日晒，日子久了，就变作泥土的部分一般……他们变成了细碎的金黄色沙粒。

“葡萄，你给我一捧细土做什么？”杜尘目瞪口呆。

可这时候，莲台中的小布丁突然大吼了一嗓子，“好土！去他妈的大地精华，那玩意儿算个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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