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话语,在灯火通明的夜晚,有种恍惚的麻醉之感。加上夏雪特意控制的语调,声音虽淡,却有种如泣如诉玉笛之哀……
京兆尹这会儿颇有看热闹的意思,也不插话、也不敢啊。
夏雪转过身来,看了看京兆尹,淡淡的视线扫过上座诸位,清泠中透着凄婉的声音继续。“‘家丑不可外扬’,你还知道家里有丑,是非对错你心里明白的很。可我要问一问京兆尹,家丑不可外扬,是齐朝哪条法律上写的?既然如此,法律上为何还要对诸如偷盗、不孝、宠妾灭妻等等家务事进行规范?难道是写给瞎子看的?妾身敢再请教魏亲王。何为‘家’?”
别的事她自己是辩不清楚的,夏雪干脆回避,而用如泣如诉的声音质疑。裴家,不是我的家!
这是要咬舌自尽!
家丑不可外扬,是齐朝哪条法律上写的?
何为“家”?
一步步,将问题引到意识流上来,因为那些人就是要胡搅蛮缠啊,那就搅啊!
家丑不可外扬,是一种相当可恨的东西,用一个家字,包含了多少阴暗祸害!
这东西貌似也是在程朱理学之后才有的,和裹小脚一样,将人的思想紧紧束缚,再没了自由!
今日哪怕夏雪大获全胜,只怕还有人要说她将家丑扬于外,因此名声不好,对此她早有预料。
所以只要第一个人提出来,根本不给他们发挥的机会,夏雪就要将问题引走,引到沟里去。
不多的几句话,将所有人都问蒙了。
家丑,到底该不该外扬呢?这真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否则就是对律法不尊。
至于……何为‘家’?
裴妗荣哑了半天,不顾夏雪将问题引向京兆尹和魏亲王,兀自犟嘴。“我知道,你牙尖嘴利、刁钻刻薄、目无尊长,我裴家最大的家丑就是你!”
裴妗荣站在夏雪身后,夏雪直扫了京兆尹一眼,连魏亲王都懒得看。
有京兆尹和魏亲王在这里,到底谁更目无尊长一些,不言自明。
福慧长公主也似笑非笑的扫了京兆尹一眼,懒得看裴妗荣。裴家的活宝越多越好,能将户部尚书也拖下水,那就更好,哈哈!将户部尚书也拖下水……好奇妙的想法!
忽然福慧长公主想到一件事,视线不由扫向夏雪。申皓云老狐狸没在家、在福缘寺,夏雪挑在这个时候发难……到底哪只狐狸更厉害,待考……
夏雪低着头,并未注意到福慧长公主的意思。她当然是挑申皓云没在家的时候发难,但关键在于她的出其不意,而不在有多狐狸。
这世上没有人会想到夏雪有这胆识,而她根本不在乎裴家。此事的关键不是聪明,而是出奇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