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他说得心惊,问道:“孟镖头,怎么了?”
孟天山摇头道:“我初见胡相公昂藏魁梧,只道他体格强壮,小小风寒料来奈何不得。可是想不到的是,原来他内里却已经是五脏俱伤,八脉紊乱,若是还只是这么灌姜汤下去,只怕不过两日便有性命之虞。”
女人惊得说不出话来,那男人却冷哼一声,勉强把手一抽,道:“我这一身,少说还有几百斤气力……咳咳……性命之虞?咳咳……孟镖头不要吓着我家娘子。”
孟天山叹道:“肌肉筋骨之壮健,勤加锻炼,自然会有。可是脏腑经络之通畅,又岂是蛮力所能疏浚的?据老朽妄测,只怕胡相公这些年来,思虑重重,寝食无定,早就在心肺间种下了一团危火,因此才会被冷雨一激,便内外交困,病成这样。”
他所言者,果然皆中,男人脸色一沉,说不出话来。
女人连忙问道:“孟镖头,那该如何是好?”
孟天山叹道:“这病治起来不难,养起来却最耗工夫。以后胡相公万万再不可操劳过度,更需要收敛脾气,笑口常开,豁达为人,方能慢慢根治。”
那男人与女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道:“以后我们正是要过那样的日子。”
孟天山不料他们对这个问题,回答得这般欢喜,稍觉意外:“若能那样,则我现在就可以用金针开穴,帮胡相公把体内的危火泄掉,然后再用药祛治风寒,自然可以痊愈。”
女人与男人本是惊弓之鸟,能让孟天山给把脉看病,已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再听他要在男人身上施针,不由都觉踌躇。
孟天山微笑道:“二位仍是信不过老朽么?”
男人把牙一咬,终于道:“孟镖头古道热肠,我们岂敢多虑。”
孟天山点了点头,道:“如此,请胡相公宽衣。”
女人将男人扶着坐起,脱下上衣。但见这男人的身上伤疤纵横,也不知是多少次死里逃生才给留下的。
孟天山纵然见多识广,却也倒吸一口冷气,道:“好一条铁汉。”
孟家祖传的金针开穴、闭穴之法其实是武林一绝。这时孟天山拿出针囊,只见三十三根金针在烛光下闪闪发光,长、短、粗、细、直、曲、实、空,果然非同小可。男人与女人看了,心中不由先服了三分。
孟天山便以酒火消毒,在男人胸前施下北斗七针,背后施下梅花五针,一番钻拈之后,方将一支空心大针,打入男人的胸膈中。
男人大叫一声,整个人挺立如僵尸一般。
女人大骇,却见那空心针的针尾上黑血一滴一滴,不绝滴落。
那黑血直滴了半炷香的工夫,才渐渐转而为红色。
孟天山逐一收针,那男人的冷汗将裤腰都**了,收针一毕便软软瘫倒,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可是听他呼吸却已是平稳有力,不复前两日那般短促紊乱。
女人且惊且喜,为男人盖好被子。
孟天山收了针,洗了手,道:“明后两天,我会再来用两次针,三次用针后,可保胡相公三年无虞。”
他又开了一张药单,交给女人,道:“这药贵是贵了点,可是人命关天,不能小气。请胡夫人去配来小心煎熬,早晚各服一次,连服九天,可助胡相公理清经络。”
女人微一犹豫,道:“可是……我们还要赶路!”
孟天山把脸一沉,道:“还要赶路?你若不想让胡相公活了就继续赶路。都说了不能操劳不能急,这些天你们哪里也不许去,就安心养着!”
他一番言辞激烈,女人却听得受用,乃款款万福,道:“多谢孟镖头大恩。”
孟天山点了点头,这才收拾针囊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