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休得胡说。”孟离喝住他,起身不恼不愠地朝年轻管事道,“既然如此,我不便勉强,这就告辞。”
年轻管事见他当真要走,迟疑片刻,连忙拦住道:“误会误会,我绝非此意,公子快请坐,我这就去通报我们老爷。”
果然,他说罢便出了大堂,快步往侧院方向而去。李栩盯着他背影半晌,朝孟离道:“二哥,这管事的……”他顿了很久都没说出下半截话。
孟离追问道:“他怎么了?”
“他,长得和你有几分相像。”
孟离闻言一怔,随即问道:“何处相像?”
“这个……我也说不太上来,就是猛地一看,会觉眉目间有些像,可若是仔细看,又觉得不一样。”
之前那年轻管事在看到他们时,孟离能听见脚步声一滞,现在想来,大概也是因为看见自己相貌的原因吧。
难道,他也和爹爹有着血缘关系?可他怎么会在卫府?
孟离脑中急速转着,却苦无任何能指引他找到答案的线索。正想着,自堂外远处传来拐杖声,每一下都很重;待近前来,孟离还能听见稍重的呼吸声,像被风箱压出来般吃力,可听出拄拐之人不仅腿脚不便,身体似乎也不是太好。
拐杖一路拄到大堂前停住,只剩下浊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说话。
李栩本想提醒孟离,可见到那位拄着拐杖的无须老人定定地盯住二哥,眼珠子凸得快要掉出来一般……
良久,老人才出声:“你,是谁?”
“在下昆仑李栩。”孟离不卑不亢,答道。
“李栩!”老人怪笑两声,“这是什么烂名字,太难听了。”
李栩闻言,在旁横眉立马,好不容易才忍住当场撸袖子拎领子问个明白的冲动。
老人接着道:“你应该姓孟,只有姓孟,才配得上你这模样。”
“在下不解。”面对这莫明其妙的老头,孟离的语气仍旧很冷静,“这是为何?”
见老人失态,年轻管事扶他坐下,轻声劝解道:“爹,这二位是来给您看病的大夫。”
“你是大夫?”卫近贤又怪笑了一声,“你哪里像个大夫……”他顿了一下,骤然惊道,“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在下目盲。”孟离淡道,同时心中也微有些诧异。初见他的人,若非事先告之,甚少有人能看出他双目失明,而这位卫大人竟然能在自己未有丝毫举止的情况下看出来。
“瞎了,怎么会瞎了,是谁害的你?是不是赵祁害的你!”
卫近贤激动地连连用拐杖柱地,紧接着又起身过来。年轻管事忙边扶边拉住他,低声劝慰道:“爹,您认错人了,他是大夫,他是我请来给您看病的大夫。”
见他面露狂态,李栩凑近孟离,声音压得低低的:“二哥,这老头不太对,好像脑子有问题。”
孟离从卫近贤言语中的癫狂也听出来了,只是他脑中想的是:赵祁,是咸王的名字。卫近贤为何说是咸王害了他?
可老满贯曾说,爹爹与咸王常在一处狩猎,应该是关系不错,他又为何要害爹爹呢?
卫近贤被年轻管事拉着,那波激动情绪也已经过去,颓然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你瞎了,瞎了,我早就该瞎了,他们都该瞎了……”
“爹、爹……要不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见他情绪如此不稳定,眼瞅着是无法正常看病,年轻管事连哄带劝地又把他扶回去休息。这一去,孟离和李栩足足被晾了小半个时辰,才又见着这位年轻管事回到大堂。
“真是对不住二位,我们家老爷久不见生人,所以……”他自是不便说出卫近贤癫狂失常,言语间藏藏掖掖。
孟离倒不以为忤,微笑道:“方才看卫大人的模样,似乎是将我认做故人。年纪大的人乍想起从前的人、事,难免会有些情难自禁,也在常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