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亦侠不敢再撩拔宁曦了,老老实实地写:我在十里坡喝酒。
不久,信鸽再次飞回,带来宁曦蛮不讲理的命令:给我留点,我马上到!
燕亦侠眨眨眼,然后再眨眨眼,不敢确信,喜出望外。接着反复掐自己大腿,试图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但宁曦很快骑着快马赶来十字坡,真真实实地出现在燕亦侠的面前。燕亦侠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险些被幸福的光晕击倒。
“我脸红吗?”宁曦轻声问。燕亦侠这才知道,宁曦来之前应该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我脸热吗?”宁曦又问。燕亦侠伸手轻触在月光下比花更艳的花容,然后又像烫着了似的缩回来。
宁曦大笑着给了燕亦侠一拳头:“想什么呢!没打算勾引你,就是心里烦,想找个人陪着喝喝酒。”
燕亦侠恍然,举杯掩住自己发烫的脸孔:“那就喝!喝酒!”
宁曦没说自己为什么心烦,燕亦侠也不问。因为说也白说,问也白问,阶级不同、眼界不同、能力不同,令宁曦也感到心烦的事情,燕亦侠根本没能力解决。燕亦侠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陪着喝酒了。
“干杯!”
“再来一杯!”
“再干!”
宁曦的酒量出乎意料得好,但她之前就喝得太多,不一会儿就倚在燕亦侠的大腿上沉沉睡去。望着那比花更娇艳的容颜,燕亦侠忽然感到喉咙干渴,禁不出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喘息。
江湖儿女江湖老,弹剑听声的寂寞,会使人在孤独中瑟瑟颤抖。孤男和寡女在凄寥的夜色中相逢,唯有相拥着,才能抵挡住寒意的侵袭。天亮了,就相视而笑,然后擦身而过,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当作幻梦。这种事,在江湖上挺常见。
燕亦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种幸运。只要伸伸手,他就能得到她。最多最多,天亮的时候耸耸肩膀,笑着说一声“昨晚我们都喝醉了”,就可以毫无风险、不留后患地实现少年时的愿望。
燕亦侠颤抖着举起手,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禽兽!”他愤愤不平地低骂自己。忽然想想不对,反手又扇了一下。
“错了,是禽兽不如!”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们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成熟。学会戴上虚伪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学会找出一个又一个的借口,说服自己向现实妥协。从这个角度来看,成熟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它代表着梦想的褪色和曾经年轻的心变得苍老。燕亦侠知道自己不再纯真,也不可能恢复纯真,但他希望至少,不要把曾经拥有的纯真也给玷污。
“喂,燕亦侠。”宁曦突然轻声说,眼睛没有睁开,嘴角含着微笑,“你知道吗?在核桃镇武馆的时候,我曾经很喜欢你呢。”
燕亦侠鬼使神差地问:“那么现在呢?”
宁曦从他的腿弯里跳了起来,嫣然一笑,给了他一个朴素而又漫长的拥抱。
然后她说:“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