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做，很明显是因为冶金工坊里的所有铁矿石全部都已经完成了选矿的过程，所以，前天的他这才会没有办法拿出尚未经过任何处理的矿石，用它来刁难杜羽。 于是乎此时此刻，面对着杜羽的问话，负责人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随后才作出肯定回答。 看得出来负责人的尴尬与不自然，杜羽并不打算在他脸上已经出现了羞愧的红晕之后，继续就矿石的问题加以调侃。现在的她，只想尽快讲解清楚炼炉以及风箱，随后把剩下的时间用在净水上。 无论是那把自己从现代带来的菜刀，还是昨天那把由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宝剑，这两件铁器全部都已经上交给了曼菲士，因此，在国立冶金工坊里，除了负责人以及谢吉他们这些刚刚加入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完全没有见过能够让君王感到满意的铁制品究竟长什么样子的。 只不过，就算如此，这些工坊内部的工匠们，也已经经由负责任的说辞，了解到了杜羽的厉害之处，所以，杜羽不过才刚刚出现在国立冶金工坊里，但凡能够走上前来向她进行学习的匠人，就全都走过来，围在了她的身侧。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并不仅仅只是青铜器，将两种成分比例并不相同的铁合金融合在一起，用于打造同一件武器，事实上也是可以的，是吗？” “是。”在讲解清楚自己所使用的风箱，它比起工坊内的匠人们所使用的鼓风袋究竟优异在什么地方之后，杜羽还不忘记补充讲解一些额外的东西。 “就如同你们在制作青铜宝剑的时候，剑脊和剑刃并不是采用同一种青铜一般，把得到的铁矿冶炼成为生铁和熟铁之后，这两种表现出来的性状并不完全相同的碳铁合金，完全可以根据不同的要求，被融合在一起制作成一件铁器。” “只不过当然，这方面的技术需要你们自己去进行摸索，我了解的并不多。所以，这才是我为什么会拒绝成为冶金工坊的正式一员，转而想要到其他的领域去摸索、制造出一些东西来的另外一重原因。” 作为全世界最先掌握冶铁技术的民族，赫梯人用他们制作出来的铁质弯刀，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为了能够得到这种冶金工艺，埃及派遣了数量绝对算不上少的奸细，让他们潜入赫梯，尝试打探出制作铁质武器的方法。 派出去的奸细得回来的情报非常有限，而也正是在这样知之甚少的情况下，负责人带领他的团队进行不断的摸索以及尝试，最终取得了能够熟练地完成选矿这一步骤的成果。 “是吗？”在方才听杜羽讲解冶炼矿石以及百炼成钢的时候，提出了希望她能够正式加入冶金工坊的请求，负责人尽管现如今被完全拒绝了，但是却也因为杜羽的话，而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进行更进一步的探索。 “行，既然杜羽你说自己在炼铁这件事情上掌握的东西委实不多，因此并不适合留在冶金工坊，那么我也就不强求了。只希望，你接下来能够同样在其他方面取得进展，进而帮助我们埃及发展得越来越好。” 原本还萌生过，假如杜羽在冶金方面确实比他有才华，那么他就算让出现如今的这个职位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的想法，负责人在听完杜羽的整番讲解之后，还不忘记为她指派一些帮手，帮助她把自己所想要的石头全部都找出来。 在方才听负责人讲述过他们原本进行的炼铁尝试之后，结合他们所使用的工具以及方法，找出了他们之所以会失败的原因，杜羽在完成了自己的指导工作之后，就这么转向了已经被全部堆放在一起的明矾石。 “把这些石头全部都砸碎了磨成细末，随后泡到水里。而且，在对这些岩石粉末进行浸泡的时候，你们还需要为我找来足够多的亚麻布，让我能够将叠在一起的很多层亚麻布作为过滤装置。” 毗邻宫殿群外墙的这一片工业园区，既然拥有制造陶器的作坊，那么，它自然也就拥有自己的独立引水系统，能够把尼罗河的河水，从河岸边引到工业园区中来。 因此，杜羽想要得到足够多的河水用于浸泡明矾石，完全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并不仅仅需要把那些石头磨碎之后用水泡上，我还需要你们用石头以及陶土，为我制造蒸发池。” 用石块以及陶土，在地面上建造了如同小型喷泉池一般的方形水池，杜羽要求帮手们为自己建造出来的这种水池，侧壁高度并不算高，反而长度和宽度都是高度的好多倍，因此更加贴近于放置在地面上的方形豆干。 环绕着水池的四面池壁，其中两面相对的池壁，拥有如同高低杠一般的高度差。而剩下的另外两堵矮墙，则拥有直角梯形一般的外形，从而能够让那条并不垂直于上底和下底的腰，将两堵一高一矮的墙，线条流畅地衔接到一起。 “用木板制作的、呈现方形的水池盖，你们已经制作好了吗？如果已经制作好了，那么就把我刚才吩咐你们使用棕榈叶编织而成的席子，固定到木板盖面朝水池的那一面上去。” 作为一个紧紧跟随在杜羽身边的人，乌纳斯眼看着杜羽又是建水池又是做木板盖和棕榈席的，一开始当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去打扰杜羽，而仅仅只是一直跟随在忙忙碌碌的她身旁，仔细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乌纳斯直到杜羽开始寻找竹子的替代物，用于制造导水管，这才终于大概推测着，弄清楚了杜羽的想法。 “这个特意被建造成了高度并不高的扁平状的水池，按照你刚才所使用的词汇，应该是要通过扩大蒸发表面积的方式，来加快池中液体蒸发的速度吧？” “毕竟我们埃及本来就是气候炎热的沙漠王国，所以，在河水哪怕被装在了陶罐里也很容易就蒸发不见的情况下，使用这种扁平的水池，自然能够让里面的水，蒸发得更快。” “哎？不错嘛！”完全没想到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接受着军事化训练的乌纳斯，居然能够那么快就通过自己的观察与思考，推测出了她的意图，杜羽在肯定了他所做的判断之后道：“那么然后呢，我让池子里的水全部都蒸发了，接下来又要干嘛呢？” “用石块和陶土做成的水池，保证了水不会渗漏到泥土中去。而在往池子里面加够了足够的水之后，你吩咐他们所做的那个特殊的水池盖子和导水管，自然就应该发挥作用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它们能够发挥什么样的具体作用。” 生活在埃及这么一个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雨的国家，乌纳斯是不可能借助降雨现象，推断出蒸发了的水分会在遇冷之后液化变成水的，所以，在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诸如霜降这一类的自然现象的情况下，他是完全不可能对水的三态变化拥有逻辑性的认识的。 “被装在池子里面的水，会不断地通过吸收热量的方式变为我们看不见的气体。但是只要这些气体继续向上移动，那么等到它们接触到被我盖在了池子顶上的木头盖板之后，这些看不见的气体就会重新变为液体。” “池子的一侧高一侧低，这样自然就保证了被放在池子上面的方形盖板，能够拥有倾斜的坡度。而只要这个坡度存在，那么，凝结出来的液体，自然就会在重力的作用下，从高的那一头自动流淌到低的这一头。” “假如说埃及像我的家乡一样拥有竹子的话，那么，我是非常想要破开一根竹子，直接把它当成导水管的。但是，既然没有竹子，那么我自然也就只能够使用其他的材料加以替代了。” 说话间走到陶土已经完全干燥，因此整个造型结构都已经完全稳定下来的水池旁，杜羽就这么指派着自己的帮手，将如同将一根竹子从头到尾劈成了两半一半的导水管，悬挂在了池子里。 “这根如同凹槽一般的导水管，完全依靠捆绑在两端的细绳加以固定。其中一端被悬吊得比较高，而另外一端则被悬吊得比较低，这样一来，从盖板上面滴落下来的水，自然就会在落入导水管之后，自动朝着比较低的那一端流动。” 两面呈现直角梯形形状的侧墙，其中的一面上面是开了一个洞的。只要在把导水管悬挂好之后，低的那一端自然就会穿过侧墙上的洞，把液化了的水份，送到水池外面来。 这样一来，仅仅只需要在导水管外面加上储水的桶或者罐，用原始方法得到的这些“蒸馏水”，自然就比普通的河水干净、清亮了。 “哦，我明白了！”伴随着杜宇围绕着身边的实物进行的解说，乌纳斯一点点了解了这整个装置的使用原理，于是，将目光投注到木头做成的方形盖板上的他，这才会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慨。 “所以，你之所以会要求编织棕榈叶的匠人在用叶片编织好席子之后，就用水将席子和木板清洗干净，完全就是为了防止凝结而成的那些小水滴，在顺着盖板上面的棕榈叶向下流淌的过程中，被叶片以及木板污染对吧？” “而你之所以要指挥着编织棕榈席子的人在固定席子之前对席子加以折叠，也是为了能够更加方便地引导那些小水滴落入到导水管中，对吗？” 假如杜羽仅仅只是让人把编织出来的席子平平整整地固定在木板上，那么，顺着木板从高的那一端流淌下来的水滴，自然会在接触到矮墙之后，沿着矮墙的内壁，重新流淌回池子里。 为了能够让悬吊在池子内部的、靠近矮墙的导水管更加方便地收集“蒸馏水”，杜羽特意要求匠人将一整块方形的席子，平行于对接矮墙的那条边，进行了折叠。 这样一来，有了这样一道折痕的作用，席子上自然也就出现了并不贴伏于木板的地方。 假如把木板看作三角形的底边，那么，折痕两侧的席子，自然就是这个三角形的另外两条侧边。而这个由席子和木板所构成的三角形，很明显是倒扣过来的。 这样一来，无论是折痕这一侧，还是折痕的那一侧，在席子上面遇冷凝结的水份，都会最终汇聚到这个三角形的顶角，并最终滴落到下面的导水管里。 “只是，这样的一个构想真的可行吗？我们埃及这么炎热，木板在阳光的照射下自然也是暖的。所以，遇冷液化，从原本根本就看不见的气体状态重新变成液体，水池里面的水真的能够得到这样充足的变化条件吗？” “......” 找个普通的玻璃瓶，在里面装上半瓶水，随后拧紧它的瓶盖将它放到阳光底下暴晒，这样的一个玻璃瓶就算是放在盛夏的街头，只要等待一段时间，打开它的人也一定会在瓶盖上看到凝结出来的小水滴。 就算从来没有上过物理课，也绝对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样的现象，对于早就已经习惯并且摸清了水的三态变化的人而言，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杜羽问出乌纳斯所询问的问题的。 只是，在杜羽现如今所在的这个国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掌握有让水发生三态变化的方法，于是，面对着乌纳斯的问题，杜羽自然就有些无语了。 “究竟满足还是不满足条件，你待会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加以确认。所以，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们先把能做的事情全部都给做了，随后再慢慢地等待结果也不迟，不是吗？” 不会不知道，如果长时间饮用这种蒸发之后又凝结出来的蒸馏水，自己一定会缺乏无机盐，杜羽却在发现明矾石的那一刻，就拿定了要将各种不同的水进行轮换饮用的主意。 于是，既然整个池子已经完全准备就绪，那么接下来自然就该往里面加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