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爷,我们之前去喜夫人那里时,属下就看到了那人,当时只以为是隔壁的亲朋所以不曾多想,可咱们出来后,那人就一直跟着咱们,属下这才怀疑。”长随有条不紊地回他。
卫氏和清哥儿,这是被人盯上了!
苏尚庭闭了闭眼,卫氏和清哥儿被人盯上,清哥儿的玉佩被人买走,这两者同时发生未免太过巧合,太过巧合的事,他向来不信那当真只是一个巧合。
“二爷,会不会是公主她发现了什么?”另一个长随略带担忧地问。
苏尚庭心中思虑一番缓缓摇头,自打沈云雀回来之后,惠安公主一颗心全扑到了沈云雀身上,如今这会子正愁着为沈云雀挑选夫婿,根本没有精力做别的,且昨儿晚上,惠安公主还拿了一张她看中的女婿人选给他看,让他帮忙看看那名单上的哪些人适合,哪些人不适合。
如此,他可以肯定,盯上卫氏母子二人的人,不会是惠安公主的人。
可不管是谁的人,这个院落,只能卖了,卫氏母子,也必需得藏起来!
回到那二进的小院落,卫氏迎了过来,瞧着他面色略显阴沉,卫氏心中便是一惊,莫非爷没能将玉佩赎回来?
“喜姝,这个院落被人发现了,我不能久留马上得走,我走之后,自会有人安排你和清哥儿离开,你和清哥儿就留在这里稍等,千万莫要出去,知道了吗?”苏尚庭殷殷叮嘱。
卫氏心头一惊,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伸出柔弱无骨的手紧紧攀住苏尚庭的胳膊,“二爷,您不要喜姝了吗?不要清哥儿了吗?”
她心里实在害怕,眼里就带了丝恐慌,这让她的脸看起来愈发的楚楚动人。
她向来知道,苏尚庭最喜欢她什么样子。
“喜姝,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和清哥儿,你再忍忍,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给你一个名份了。”苏尚庭温柔的抚上她的脸,轻轻劝慰。
他眼中情意真切,卫氏知他说的是真话,心中自是安定下来,柔柔地道,“只要喜姝能跟着二爷,便是这一辈子无名无份,喜姝也是甘之如饴的。”
苏尚庭愈发感动,他这一生,真是亏欠这母子二人太多了,而她却从不埋怨他,这样一心为他的女人,他怎忍心舍弃。
“喜姝,我要走了,你和清哥儿先留下来等,回头我让人安排你们离开,你放心,那里只会比这里更好。”匆忙又安抚了一番后,苏尚庭就带着两个长随大步离开。
他离开之后,卫喜姝忙那管事妈妈将清哥儿叫过来。
“娘,是爹爹把玉佩赎回来了吗?”清哥儿满脸欢欣问。
他一时气愤才把玉佩给抵了,可回来之后心里却是不无后悔的,那枚玉佩可是爹爹送他的启蒙之礼,他往日里甚是珍惜。
他脸上神色太过欢欣,卫氏不忍让他失望,二爷走时也没给她玉佩,想必那玉佩二爷没能赎回,更何况,二爷还说她和清哥儿让人盯上了,二爷虽没明白说给她听,但她心里却是明白的,怕是那玉佩,被那盯着她和清哥儿的人给买走了。
只是这些,她却不能说给清哥儿听的。
“你爹他有事先回府了,你爹爹他给咱们母子另安排了住处,那里比这里更舒坦宽敞,清哥儿,你且回房收拾收拾,只带紧要的,那些个不怎么紧要的,回头你爹会给你重新添置。”卫氏揉揉地道。
清哥儿倒也没有怀疑,只道他爹见他今日受了羞辱,所以这才想着另寻更好的住处给他和娘亲,他欢欣的点头应下离开,卫氏也转身进了厢房开始收拾。
二爷说了,马上就能给她名份了,到了那时,她的清哥儿也能被人尊一声侯府小少爷了!
照水街离临水街两个街道,临水街清静,照水街却热闹非凡。
因着这日天气极好,一些在家里憋久了的公子哥们都约了今天小聚,今日是宣平侯嫡长子南宫炜做东宴客,南宫炜宴客的地点,却是照水街名为‘楼外楼’的酒楼。
因着人多,便也没订包厢,一群公子哥上了二楼寻了位子坐下后,武安侯府的小公子看了一圈道,“难怪长安兄没订醉仙楼,这楼外楼的名声虽不如醉仙楼大,可这看起来倒不比醉仙楼差。”
闻者俱都点头,他们初时也有些好奇南宫炜怎的竟安排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相聚,可进来之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楼外楼装饰得淡雅精致,的确与从不同。
很快,酒菜上了,宴席上杯觥交错端的是热闹之极。
“慎兄,你可是来迟了,该罚。”当叶品言迈了上来后,南宫炜站起来笑道。
公子哥们都有些意外的看着叶品言,自打宫中出了那样的事后,这叶品言就闭门不出,再也没出现在这样的聚会上,今儿倒是稀奇,他竟然赴宴了。
被众人各色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叶品言虽心中不胜恼怒和愤然,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深吸了一口气后迎上去道,“却是我的错,自罚三杯。”
“好,慎兄果然爽快。”南宫炜拍拍他的肩膀,亲自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叶品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南宫炜又连着给他倒了两杯,他接过后同样一饮而尽,公子哥们就开始起哄。
“豫才兄多日不见,酒量见长啊。”
“豫才兄可真不够意思,前些日子我怎么递贴豫才兄都不肯赴宴,怎的南宫兄做东,豫才兄却是来了。”这语调阴阳怪气的乃荣安侯世子,那也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这会子正拿了不满的眼光瞟着叶品言。
在座之人虽都是纨绔,却不代表没眼力,这会子都看出荣安侯世子对叶品言生有不满,便一个个住了嘴不再起哄。
荣安侯世子李明润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若是什么人得罪了他,他明面上不会做什么,可背地里,那可是把人往死里给整的,这些纨绔们个个都是怕了他。
“世子当是知道,年前豫才在宫中生了些事端,所以这才闭门不出,如今却是想开了,所以在接到南宫兄的贴子后,豫才便厚着脸皮来了,还请世子见谅,这杯酒当是豫才给世子陪罪。”在一众纨绔们的眼光中,叶品言落落大方的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谁都没有想到,叶品言自己会这般淡然说出当日宫中之耻,这样的事情,怕是换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勇气像叶品言这般说出来的,所以这心里倒对叶品言这般落落大方的行事甚是服气。
荣安侯世子李明润闻言也是笑了笑,只那笑却不达眼底。
“哦,不知豫才兄在宫中发生了什么?本世子却是不曾听说的,豫才兄不妨说来听听。”李明润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叶品言。
当日宫中的事闹得那样大,稍有点头脸的都是知道的,李明润身为荣安侯世子却说不曾听说,这显然是故意的。
众纨绔心里为叶品言点了根蜡,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了李明润这只笑面虎对他不依不饶。
叶品言便是脾气再好,听到李明润这番明显挑畔的话也不由气得双手隐隐发抖,白了脸看着李明润。
南宫炜眼见气氛不对,便拍掌道,“难得出来聚一趟,过去了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明润,你要听回头我说给你听,别扫了大家的兴。”
他是东家,他不出来圆场子,叶品言就下不了台,南宫家族和叶府虽不见有多好的交情,可也不希望因为今天的事而导致两府的关系闹僵,所以南宫炜只能出来圆场子。
李明润淡淡地道,“既然南宫兄都这般说了,明润自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豫才兄请坐。”
见他松了口,南宫炜也算是松了气,忙拉着僵着一张脸的叶品言坐下。
虽有了刚刚这么一出不算愉悦的小插曲,但在座的公子哥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纨绔,自是不会纠结一个不算开心的小事情,很快,宴席又再次恢复了热闹。
因着叶品言太久不曾出来宴酬,席中的人便左一杯右一杯的灌他,且个个都拿着不容推卸的好理由,叶品言无奈,只好来之不拒的一一饮了,虽则他如今酒量见长,可这般海饮却也一时就有些头沉,遂找了个理由起了身下楼,席中正闹得厉害,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楼外楼的一楼大厅,虽说不上客源满座,但也仅剩几个席位。
季望舒三人迈进来后,柜台后面的掌柜慌的忙迎了过去,“姑娘,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这里原是季青山的产业,季望舒买下来后交接过一次,所以这掌柜却是知道季望舒是他主子,只是虽然换了主子,可这家店,向来都由季青山亲自打理,小主子不曾来过这里,如今却亲自来了,掌柜的心里只以为是有什么事。
“张掌柜,我是来找三叔的,三叔可在?”季望舒环视一圈后收回目光。
三叔将这里打理的很好,她果然没有看错三叔一家。
“在的,姑娘您请跟小的来。”张掌柜忙笑着回答。
季望舒随张掌柜往里酒楼后面的庭院走过去,楼外楼后面的庭院一分为二,左边的院子是供季青山查账对账以及休息所用,至于右边,则修建了几个供客人方便的茅厕。
“季东家,小主子来看您了。”张掌柜敲门道。
季青山忙亲自迎了出来,一脸讶然的看着季望舒,“舒姐儿,你怎么来了?可是寻三叔有事?”
季望舒忙摇头,“三叔,我很久不见七妹妹了,想看看七妹妹,不知三叔这会可有空带我去看看七妹妹?”
“有的,三叔这就带你去,你七妹妹也一直念着你。”季青山自然乐于自己的女儿和季望舒交好的。
一行人沿着原路往楼外楼行去,浑然不知,后面,刚如了厕的叶品言,正皱了眉看着季青山的背影。
叶品言不识得季望舒,当日在宫中季望舒虽出尽了风头,可他那会子却被齐亲王给抓了过去,然后被侍卫带到皇上跟前,他那会子万念俱灰哪有心情去看人,所以并不知道季望舒长成哪般模样,可季青山他却是认识的。
季府三房由靖安侯府分家的事,他也是听说过的,当时她那姑姑说的是季三爷卖了所有产业,携着他姨娘全家离开京城回他姨娘的祖地,可眼下怎么人却在京城里?
回了楼外楼,见那掌柜在门口亲自送着季三爷并那小姑娘上了马车,且掌柜的态度甚是恭敬,叶品言心中一动,走过去问,“掌柜的,季三爷是您这楼外楼的东家?”
张掌柜见他穿戴不凡,且又识得自家旧东家,便笑着点头,“这位公子您说的没错,季三爷正是咱们这楼外楼的东家。”
虽则现在楼外楼的东家是季大姑娘,可季大姑娘说过,对外,这楼外楼的东家仍是季三爷,所以他也不算撒谎。
原来季三爷不曾卖掉京城的产业啊,那是不是季三爷一家并没有离开上京城?
叶品言这般想着,倒没再问又回到二楼。
季青山带着季望舒很快就到了他新的府邸,五进的院子,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
一路行至内院的主院,张氏和季七姑娘正陪着宁老夫人说话,因着分了府,如今张氏不再称宁姨娘而直接唤母亲了,七姑娘也堂堂祖祖的唤祖母了,一家三口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正笑得开心。
季青山带着季望舒主仆三人进来后,张氏是一脸愕然,七姑娘则喜的跳下椅子奔到季望舒面前道,“大姐姐,你可算来了,小七可想大姐姐了。”
季七姑娘一张圆嘟嘟的小脸满是笑意,她是真的很喜欢且感激这个大姐姐的。
爹娘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若不是因为大姐姐,她们三房也不能由侯府分出来,若不是大姐姐,爹娘准备离开上京回祖母老家的,如今这院子虽不如侯府富贵,可现在的她不用晨昏定省,也不用看长房二房的脸色行事,倒比在侯府时要开心得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姐姐帮了爹和娘,所以,她心里记着大姐姐的好。
坐在上头的宁老夫人也是满脸感激的看着季望舒,若不是她从中帮忙,她怕是还被老夫人关在那祠堂里面不见天日,哪能像现在这般坐享天伦之乐。
“大姐姐也很想七妹妹,七妹妹如今越发的漂亮了。”季望舒弯了弯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季七姑娘圆嘟嘟的小脸蛋。
季七姑娘笑得大大的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儿,愈发可爱。
季望舒又摸了摸七姑娘的小脑袋瓜,然后才松了手,冲着老夫人福了身下去,“老夫人好,二婶婶好。”
老夫人和张氏忙不迭的侧身避开,大姑娘如今可是郡主身份了,她们怎么担当得起。
一家人都坐下后,季望舒刚刚看到张氏起身,便瞄到张氏有些显怀的肚子,忍不住问,“二婶婶可是有了身孕?”
张氏一脸幸福的点头,从前住在侯府里,一天到晚事太多,她被老夫人给生生搓磨得六个月的孩子给流了,那以后再也没怀上过,没想到搬出靖侯府,这么快就怀上了,她只愿肚中是个男孩才好。
“恭喜二婶婶了,没准这次就能给小七添个弟弟。”季望舒一脸真诚的看着张氏。
张氏笑了笑道,“借舒姐儿吉言,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大事,许久没见七妹妹了,所以便想着来看看七妹妹,顺便还有一事想要问三叔。”季望舒笑着道。
季青山忙看了过去,“舒姐儿想问什么?”
季望舒便道,“我听闻三叔从前也是进过书院想要参加科举的,不知三叔如今可还有这想法?”
季青山就不由愣住了。从前他的确怀有抱负的,只是他毕竟只是庶子,被嫡母打压得太狠,嫡母拿他姨娘威胁他,他逼得没办法只能弃文从商,堂堂靖安侯府的庶出公子成为一介商人,他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可再难受,也比不得自个姨娘重要。
如今舒姐儿问起这话,自是勾起他藏在心中已久的念想,只是——他如今都这把年纪了,且学业也放得太久了,时过境迁,怕是……
“三叔若是愿意,应该努力去试一试。”看出三叔眼中的矛盾和挣扎,季望舒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