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进去,但却亲眼看到季望舒一点防护都没做,就亲自为那些病重的百姓把脉,所以他便命官兵寻了这坛最烈的酒过来,酒能消毒,他是知道的。
季望舒也没推让,将手放进师湛边上站着的官兵手中端着的木盆里,师湛就拎着酒坛子将洒水倒在她手背,尔后又停下,季望舒会意翻过手心,师湛就将酒水又倒在她手心,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季望舒淡淡道,“可以了。”
师湛收回酒坛子,白芍上前拿帕子将季望舒手上的酒水擦拭干净。
“梁大夫,你可要去看看你女儿和外孙?”季望舒看着梁大夫问。
梁大夫欣然点头,一行人就往另一间病舍行去。
这间病舍里,安置的都是妇儒,梁大夫的女儿一看到自个父亲,就挣扎着起了身,“爹,您怎么又来了。”
这里住的可都是染上了疫病的人,爹爹还来这么勤,她真是担忧之极,若是爹爹因此而染上疫病,她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娘?
“英儿,爹来看看你,英儿,朝廷派了郡主和太医们过来医治疫病,你可要好好撑着,知道了吗?”梁大夫看着女儿和外孙消瘦的脸,这心里就是难过不已。
一听朝廷派了郡主和太医们过来,病舍里的妇儒们皆望了过来,在看清季望舒只是个小姑娘后,妇人们就不由有些失望,这郡主这么小,她懂医术吗?
季望舒只淡淡看着梁英和她身畔那小小的孩童。
这小小的孩童正好奇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小孩童脸上就起了一丝红,他拉拉梁英的衣袖道,“娘亲,这位姐姐,长得好漂亮,姐姐也和虎儿一样,生了病所以才来这里吗?”
梁英忙捂住他的嘴,看着季望舒惶然道,“郡主,虎儿小,您莫要生气。”
季望舒缓缓摇头,“虎儿他病了多久了?”
梁英脸上就有了一丝悲痛,“民妇得病之前,虎儿还好端端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民妇染上疫病之后,我那婆婆和夫君,就非说虎儿也得了病,生生把没病的虎儿也送了进来,民妇怎么说都没人信,虎儿进了这病舍之后,隔了两天就染了疫病,都是我这当娘的不好,害了他。”
梁大夫顿时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个默默流泪的女儿,呐呐地问,“英儿,这些,你怎么都没和为父说?”
梁英拭了一把泪水,无可奈何地看着自个父亲,“爹,虎儿被送进来后,女儿便想寻您,可是我那婆婆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生生断了女儿给您的书信,等女儿能看到您时,虎儿他已经染上了疫病,我便是告诉您又能如何?我那婆婆和夫君,只会说我撒谎,虎儿若是进来之后没染上疫病,倒也罢了,可他已经染上了,我还能怎么办?”
“郡主,求郡主为民妇做主啊,我的虎儿,是被我那婆婆和夫君给生生害得染上疫病的,他们母子俩,就是要我母俩的命才肯甘心啊。”梁英跪在季望舒面前,痛哭出声。
她身边的虎儿看着娘亲跪下了,懂事的他也忙跪了下来,“娘,您别哭了,虎儿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别哭了。”
看着这一幕,季望舒忍不住沉了脸,若这梁大夫的女儿说的是实话,那她那婆婆和夫君的心肠也忒歹毒了些,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虎儿可是她的亲孙子和那人的亲儿子,这对母子怎么就下得了手?
“你先起来,我有话要问你。”压住心中的怒意,季望舒看着梁英道。
梁英拉着虎儿一同起了身,看着小郡主道,“郡主有话只管问,只要民妇知道的,民妇都不会瞒着郡主。”
“虎儿是你婆婆的亲孙子和你夫君的亲骨肉吗?”季望舒紧紧盯着梁英问。
若非亲生的,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子,做下这样的事就算事出有因,可也不能原谅。
梁英愤然抬头,眼中冒着熊熊火焰的看着季望舒,“郡主,梁英不是那等子人,虎儿是他杨家亲孙子亲儿子,郡主若是不信,可以滴血验亲。”
面对梁英眼中的愤然,季望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继续问道,“既然是你婆婆的亲孙子你夫君的亲骨肉,这母子二人,为何要害虎儿?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你只管说给本郡主听,若属实,本郡主一定为你母子二人做主。”
听了她这番话,梁英眼中的愤然才渐渐消退,只还是有些犹豫的看着虎儿。
她婆婆都能使唤得动这病舍里的官兵,若是知道她向郡主告了状,只怕不会放过她和虎儿,她死也不打紧,可虎儿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让虎儿去死!
“英儿,你和虎儿如今都染上了疫病,你还怕什么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你心中有什么冤屈,只管说给郡主听,有郡主在,谁还能怎么你和虎儿不成?”看女儿先前求郡主做主时那般有勇气,可这会子郡主问她话了,她却一脸的迟疑不决,梁大夫忍不住急着劝道。
母子俩都染上疫病,将来能不能医得好还不知道,都半只脚踏棺材板的人了,有什么冤屈不说出来,难不成还要带到棺材里去?
听了自个爹的劝慰,梁英眼中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是啊,她和虎儿都染上了疫病,生死也不过最多一个月了,她还顾忌什么呢?
只要能让杨家付出代价,她和虎儿便是死也才能瞑目!
“郡主,不瞒郡主,我那婆婆和夫君想要害虎儿不为别的,只因我那好夫君和人通奸,让那姑娘未婚先孕,我那夫君一心想要娶那姑娘为妻,我和虎儿就成为拦路之石,他为了能娶那位姑娘进门,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提到她的夫君,梁英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噬其肉血。
季望舒听了却是皱起眉头,略带不解地问,“若你夫君只是为了想迎娶那位姑娘为妻,你染了疫病进了病舍就可以了,他为何非要置虎儿于死地?”
梁英听了呵呵冷笑,“郡主,您可知那位和民妇夫君私通的姑娘是谁?”
“是谁?”
“是县令之女,以她的身份,岂肯容了虎儿,我那婆婆和我那好夫君,为哄了她乖乖嫁进杨家,自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虎儿便是这样,被那母子二人生生以染了疫病为由,给送进这病舍,郡主,民妇以上所说,皆是事实,郡主若是不信,大可去查,查查那县令的女儿,如今是不是怀着身子。”梁英无比悲愤的说出心中的冤屈。
她从来没有想到,她那婆婆为了迎娶县令之女,竟会狠下心肠毒害她的亲孙子,从前她那婆婆,对虎儿可是爱护有加的,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好祖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不惜毒害自己的孙子!
还有她那好夫君,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和县令之女勾搭成奸不说,还要谋害亲生骨肉为县令之女下嫁杨家铺路,这样的男人,不配为父!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有缘能得见郡主一面,将心中的冤屈说给郡主,只要郡主肯为她和虎儿做主,何愁那对母子二人不会下狱!
“郡主,英儿打小老实,从不撒谎,老夫可以为她担保,还请郡主去查,还英儿和虎儿一个公道。”听完女儿的诉说,梁大夫老泪纵横,他膝下就得这么一个女儿,却被那杨家母子害成这般,让他如何能不气能不恨!
“梁大夫放心,此事本郡主绝对彻查。”季望舒郑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