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指挥使,你的酒量甚浅啊。”
马总旗笑咪咪地看着他,他淡淡一笑,“惭愧,下官酒量的确甚浅,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无妨无妨,等回了青州,咱们再找个日子喝一次。”马总旗摇着脑袋道。
季望舒带着白芍也迈了出来,见三人都在院中,抿唇道,“让三位大人久等了,长安有愧。”
三人齐齐摇头,“我们也是刚出来,郡主,现在就启程回青州?”
季望舒点头,却在此时,白芍手中拎着的笼子里的七七却忽然发出一声唳叫,且不停的拍打着翅膀。
“郡主,你这只鹰似乎想要飞出这笼子。”
马总旗有些羡慕地看着笼中的雄鹰,这可是鹰中之王的海冬青,那燕梁国师竟将这么只神鹰送给了小郡主,真正是让人羡慕得很啊!
季望舒看着笼中的七七,见她望了过来,七七的翅膀拍打得愈快,滴溜溜的小眼珠很是有神地望着她。
“白芍,放了它。”
白芍有些讶然,却并没多问,伸手打开笼门,笼门一开,七七迈出笼门,唰一下就飞了出去,在季望舒头顶上盘旋飞舞了几个圈子之后就振翅飞走。
看着空中的七七渐行渐远,马总旗不无可惜地问,“郡主,你就这么放它走了?”
这可是海冬青啊!
就算是北漠最勇猛的壮士也未必能猎到的海冬青,郡主就这么放飞了,可真让他们这些想要却得不到的人心生遗憾。
季望舒眉眼弯弯,很是肯定地回他,“七七还会回来的。”
师湛忍不住问道,“郡主,这海冬青,郡主是从何处寻了来的?”
“七七是燕梁国师临走前托付于长安的。”季望舒坦言相告。
燕梁国师?
那个据传短短时间里掌控燕梁朝堂的燕梁国师?
他怎么会送一只海冬青给郡主?
心中太多疑问,他却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心中却又多了一层他自己也不明了的复杂。
一个能用雷霆手段掌控燕梁朝堂,且让燕梁国一跃成为五国之首的男人,可想而知这男人有多厉害,这样的男人,却送了一只天下勇士无不想得的海冬青给郡主,这个中的深意,怕是——
“师指挥使,你想必还不知道,年前燕梁国师因为燕梁神谕寻来咱们西楚进了上京,最后认定郡主是巫神之女。”
见他一脸的疑惑,马总旗就将这个中的原委说给他听。
可听了马总旗的话,师湛却并没觉得,那燕梁国师会只是因为郡主是巫神之女就送了这么一只海冬青给郡主。
出了院落上了各自的车驾,很快就驶出了源江城,出了源江城行了没多久,天空再次传来熟悉的唳叫声。
“停车。”
白芍掀开车帘冲着车夫道,车夫将手中的缰绳一扼,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停下之后,七七由高空盘旋着落下钻进马车,欢快的朝季望舒怀里扑过去。
看着七七不同于往日的欢快,季望舒心中一动,一个想法由脑中冒出,旋即却又摇头。
他远在燕梁,怎么可能来这青州郡的源江县,或许是将七七关在笼中太久,所以在空中飞了一圈的七七才会这般欢快。
马车再次行驶,只是走了没多久,马车再次停下。
“大人,前面有一辆马车打横拦着官道,咱们过不去。”
车夫看着前面拦着的马车,转头禀报。
这时师湛和马总旗都策马奔了过来,看清前面拦着一辆马车之后,二人打马向前面的马车奔了过去。
“前方何人?为何要拦着官道?”
虽对方只带了四个护卫并一个车夫,可师湛却不敢掉以轻心,皆因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四个护卫并那车夫绝对是高手。
对面一个护卫打马行至他跟前,甚是有礼地道,“我们国师前来寻巫神之女,敢问神女可在?”
国师?神女?
师湛和马总旗交换一个眼神,都已明白那马车之中的人,应该就是燕梁国的国师,可这燕梁国师,怎的会知道郡主在源江且在后面的马车里?
身为燕梁国师,他不远千里跑来这源江县寻郡主,又是为了什么事?
二人心中惊疑不定,一时倒没回那文曲,见这二人不回他,文曲心知便已知晓郡主应该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他打马奔回马车旁禀报,“公子,神女应该就在后面的马车里面。”
一只过于白皙的大手拉开车帘,长孙逊身姿优雅的下了马车,步履轻盈的朝季望舒的马车踱了过去。
师湛紧紧盯着由那辆马车里走出来的俊秀男子,今日的天气已经很暖,这男子却披着一袭银狐皮的鹤氅,他身形过于单薄,看上去显得茕茕独立,他的步履非常轻盈,气息宁静而悠远,十分深邃,如大海,又如深潭古井,映照虚空,明月星辰,都在古井的反映之中。
任何人见了他,都会有一种此人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境在其中。
愣愣的,师湛和马总旗看着他优雅地行到郡主的车驾前,看着他仰着头,说了句什么,然后优雅的伸出手。
马车里,听着那一声熟悉的“绾绾”,季望舒只觉得自己的耳根,瞬息就红了。
那人——当真是来了!
掀开车帘,看着呈在她眼前的白皙的手掌,再慢慢转动目光,定在那冠玉也似的脸庞上,慢慢的,她的唇畔悄悄绽了一丝笑意。
似泼墨的山、又似写意的云、更似留白的天,因着她脸上的笑意,长孙逊就觉这灰暗的人生瞬息就灿烂无比。
“绾绾,我来了。”
眼前的小姑娘,荡漾晶莹的光彩,顾盼生姿的眼波,唇边盈盈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朵醉了的芍药花,让他心跳加速又让他如痴如醉。
这是他的小姑娘呵!
内心,忽尔怆惶忽尔欣喜。
他的小姑娘的目光,由他那张冠玉也似的脸上,渐渐转移到他伸出来的手上,尔后,他的小姑娘起了身,行了几步,将柔嫩白皙的小手放进他的手中。
他的眸光,落在那放在他手心的小手上。
那纤纤细指,似玉制的青嫩可口的葱管般,又似午夜悄然绽放的白兰花,就这样静静搁在他手心,一丝丝悸动,由手心悄无声息的蔓延至全身,让他——再也寻不出比这更令他愉悦的事了。
反手将那小手包在手心,轻轻用力,他的小姑娘就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前方,已然策马转身的师湛湛,静静看着这一幕。
却觉——从七岁起,再也不会痛疼的心,由昏厥的梦里苏醒,一丝一丝,慢慢的爬遍全身上下,就像因蜷曲太久而麻木了的四肢,伸直了之后血脉开始流通全身,引起的那种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