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得沉默。
赵禛仿佛沉思得太久,似乎是忘记要说的话。
“朕不为难你。”赵禛微微抬手,一旁的黄门收到指示,不一会,领来两人,是谢良书和司马珏。
“从现在起你们就在这垂拱殿得偏殿办公,朕授予你们秘阁学士的身份,可以随时调阅文书,缺人手可以去各处抽调。”
“是。”
任务并没有比往日容易一些,即使有赵禛的庇护,更大的阻力依旧在朝臣内部。
司马恩默认一样的态度和他空出来的位置引来更多明争暗斗,赵属他们不仅要处理眼前的困境,还要预测可能出现局面。
赵属变得很忙,忙到没时间想其他的,一睁眼就是公文,睡前想的也是,吃饭和睡眠都成了下意识的,从未有过如此高效,一个月的时间,这间偏殿已经被这些文稿塞得密密麻麻。但这些还只是稿件,需要送至翰林院整理誊抄。
司马珏和谢良书偶尔也要出去歇歇,找个没人的角落,两人准备一小壶茶,消耗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司马珏打了个哈欠,这几日他睡得少了些,白日里容易困倦。
“谢兄,你说咱么这位殿下是铁打的吗?认识他这些年,我真第一次见他这样勤勉。这又是一个月了,一刻都没松懈的。”
谢良书知道他嘴贫,轻笑一声道:“你都认识殿下这么久了,都是第一次见,我又从何得知。”
司马珏摇摇头,脸皱得跟包子一样,长叹一声道:“这么久了,他也不回去给自己放放假,我一个人闲散惯了,家里也没什么牵挂。可你们不同,你们都是成婚了的。你说王妃到现在一点没动静,还有你,也不给公主送点消息去,这都是什么回事呢?”
谢良书听罢,嗤笑一声,并不去看他,起身收拾桌上的茶杯茶壶:“这怎么回事,你成婚了不就知道了?”说完,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司马珏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虚起来,讪笑道:“欸,我也是关心关心你们而已,倒不是想多是打听,更不是想成婚啊,你可千万别多想。”
“我多想了吗?没有吧?”谢良书又是瞥他一眼,“倒是你想得挺多。”
“绝对没有!”司马珏竭力装作无谓的样子,挑衅的看着谢良书。
“哦,没有就没有吧!”谢良书转身要走,丝毫不在乎的样子。
司马珏看他这样,本来装得挺好,现在心里也有些慌了,此地无银的又补了一句:“你别不信啊,我什么都没想好吧,都是你胡乱以为的。”
“我没以为什么啊?我信你了。”
谢良书回头对其纯良一笑,这让司马珏心里更没底了。
“你笑什么?”
“我笑啊……”谢良书忽然嗤笑一声,“诶,我说,你一直和我交流不多,是不是因为当初没考中状元啊?”
“啊?才不是!”司马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按说没考中状元对神童来说可大可小,与他同届的状元如今还在地方历练呢,没什么好羡慕的。
至于眼前这位,司马珏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但在他面前,司马珏还是不能承认的。
司马珏不知道的是,自己大部分情绪其实都写在脸上,平日他工作严谨自然不会显露,但此刻比较放松,而且两人也算共事许久,熟悉了很多,所以方才心里想什么全显现在脸上了。
“嗯,那好吧,没事的话,该起来了。”
“啊?”司马珏完全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谢良书双手端着托盘,微微抬起,右手食指向司马珏后背示意了一下。
司马珏这才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赵属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司马珏正要起身行礼,却被谢良书拦住,他用眼神示意司马珏去看赵属。
司马珏转身,却发现赵属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一片青绿草地,面带忧虑得神色。
谢良书上前行礼:“殿下。”
赵属看他一眼,没有立即说话。
司马珏走过去,关切道:“殿下可是累了?”
赵属摇摇头,这才开口道:“没有,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如今法令已经推行过半,但还有一些关键。京城里各类官员年年审核,而且多为熟悉。所以与之相关的变法也容易施行检验,可外地的官却不同,尤其是八品以下与百姓直接接触,稍有差池百姓对新法就容易有所误解。但要说各地官员回京述职,每三年一次,也就是最早也要等到明年秋上贡的时候,他们才能陆续进京。”
说到这里,赵属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而且是面圣接受审核,本王暂且无权过问。”
“也就是说,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殿下能否提建议,还是要看陛下的。但就是如此,殿下……”司马珏听罢立即反应过来。
赵属抬眼,三人互相看过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说到底是帝王权力,如今赵属只被允许参与变法,至于其他的权利,依旧是悬而未定。
“殿下的意思是?”谢良书此刻开口,赵属看他一眼,却已经明白他言语中的试探。
赵属反而问他:“依你之见,该如何?”
“依臣之见。”赵属紧盯着他,谢良书丝毫没有胆怯:“该争之时,必要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