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珲到底没有原谅她,不过却承诺不会记恨他们,更不会打击报复。清明知道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结果了,裴珲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他郑重地向裴珲行了一礼,感激他的大度与正直。
如果裴珲再坏一点,大可表面宽恕,暗地里整他们,这对他来说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这怎能不令清明心生感激。
清明不得不承认清月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可以,无论是之前的蒋廷锡,还是现在的裴珲,都不失为坦坦荡荡的君子,可惜她却总用对付嫖客的那一套对待他们。
不过...这对他来说反而再好不过了,不是么?他不会点醒她的。
裴珲的麻烦解决了,于敏中却喜提烦恼一桩——他被人告了!
起因是他的侍妾在热孝期给他生了个庶子,这事被他大哥于敏允这个大嘴巴子捅了出去,然后他就被数十名乡绅联名告到了州府,罪名是孝期行乐,于礼不合,要求免掉他的举人功名,以正视听。
于敏中快被气笑了,他孝期生子是不假,可孩子是说生就能生下来的么?没有十月怀胎能生得出来么。孩子分明是在孝期之前怀上的,他总不能为了给岳父守孝把已经成型的孩子打掉吧。
生气的于敏中干了件颇为豪迈的事情:你们不是说于礼不合么,我偏要说合情合理,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于是乎,他给孩子取了个足以令乡绅们集体震怒的名字——于礼合。
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彻底惹恼了告他的乡绅,现在他们不光要治于敏中的罪,还要勒令他给孩子改名,并手写道歉信承认自己的罪过。
于敏中嗤之以鼻,决心用行动捍卫自己的名声。
他写了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陈情表,全文围绕“为了守孝堕胎是否应该”这一中心议题展开了充分论证。他引经据典,从“守孝何为”说到了慈父之心,表示自己并没有对岳父不恭,从岳父去世后妻子的悲痛中,他深切体会到了父爱的重要,既然如此,他怎能忍痛亲手杀死自己尚在肚中的孩子呢?这岂不违背了岳父的心愿,违背了守孝的初衷?
最后,他又以极其恳切的言辞表达了对岳父的追思和哀悼,发誓一定会替岳父照顾好妻儿,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安歇吧。
于敏中这篇文写得言辞诚恳,文采斐然,文章一出即获得强烈反响,许多士子都认为他说的真对,再加上他写得又好,瞬间就成了大火的悼文模板,士子们都开始仿照他的格式写起了各种各样的悼文。
乡绅们失去了舆论支持,再加上州府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就把他们的诉状驳回了。
于敏中旗开得胜,好不得意。
俞滋兰却并不开心,她冷冷地盯着于敏中,控诉道:“用我父亲的死换你名噪一时,就这么得意?”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于敏中拉下脸,对她的指责感到莫名其妙“是我主动要这么做的么?他们攻扞我,我还不能反击么?我孝期做得好不好你心里清楚,我对岳父是否恭敬你也清楚。”
俞滋兰无话可说。她知道他的心,知道他并没有任何不尊敬她父亲的举动,可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大约还是因为那个“于礼不合”的孩子吧。
她还没有孩子呢,却让妾室抢了先。琼枝生下了他的长子,往后她的孩子该多尴尬啊,长子非嫡,嫡子非长。
更何况看于敏中的态度,仿佛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爱,并不在乎嫡庶之分,那她将来的孩子还有什么优势可言。也是,于家家风严谨,压根就不存在庶子庶女,于敏中的所有兄弟姐妹全是嫡出,他自然无法理解个中的差别。
可偏偏就在这样严谨的家里,却让她摊上了一个庶子!
俞滋兰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的三个妯娌会如何嘲笑她,更别说这个庶子还是在她父亲丧期生下来的,就算道理上说得过去,却也着实打了她的脸。
俞滋兰何止是生气,简直快要气死了,偏偏于敏中还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看着真碍眼。
“敏中,我问你,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妻子?”俞滋兰抽了抽鼻子,问他。
于敏中察觉到了她的难过,连忙过去抱住她:“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滋兰,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共度此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