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封奕安冷峻的脸庞上双眉微簇,抿着薄唇,脸色紧绷,一个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沉声说道,锐利的洞察力将面前的两个人打量了透,只身站在众人之间形成一种无言的压迫感,这一声如同命令一般,暗卫们迅速将月千龄和月千云拦住,其余的冲进客栈缴下了其余上竹宫弟子的兵器,毕恭毕敬的迎接封元安。
“你们重伤本王王妃,就想一走了之吗?”
一听到皇兄的声音后封元安心终于落下了,以为他在呼喊自己,又委屈又激动的大声回应道:“皇兄!你终于来了!我可立了大功了!”
撒欢的带着还有伤的乘风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出去,封元安正想着该如何告诉皇兄他们一路来的艰辛,却在刚踏出第一步时看见皇兄向他侧旁那人身边停下的一幕傻愣住了。
捂着下腹趴倒地的楚弃欢嘴里还有血不断流出来,浑身剧痛的发抖,抬眼看见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封奕安,眼眶再也忍不住湿润起来,心里不由生一种莫名的安心,强忍着痛朝他扯出一抹笑意,却有更多的血从口中涌出,额间大颗汗珠滴落。
封元安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张着嘴,一个劲拧自己大腿肉,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不清醒的头说:“楚、楚楚楚!”
此情此景,乘风也不禁身躯一怔,见这场面,难道刚才站出来交手的是王妃?!脑海里开始飞速的闪过见到她的画面,这不正是印证了自己第一次的想法,她果然不简单,看样子不仅不是个空有其表的村姑,而且是这门派武艺高强的弟子!这两个师父都如此傲狠,也不知道她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封奕安上来三两下替她解了穴道,这才止住了血,他们也算共同经历了几次的生死之交,怎会眼睁睁看她命丧他手,本来临时的决定回京,路上连一刻都没有歇过,心里奇妙的生出想要见到她的期待,而当一回来听到楚弃欢逃走时心都空了半拍,这才从招珏嘴里知道她从自己走后时发生在身上的种种,手不禁攥紧了,来的一路心里都还在担心她会去哪里,直到见她在这里被伤成这样,这一时间想要质问她的话也已经化为灰烬。
他跪在地上把楚弃欢拥入怀里,下颌轻轻靠在楚弃欢头上,隐忍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喜悦,低垂着眼眸看她,一向深邃莫测的眼里微噙着一丝光华,眸中难掩的心疼。
“王、王爷…”解穴后,楚弃欢才得以大口喘气,心中还牵挂着孩子,下意识的反手抓住他的衣袖,眼神飘向客栈内,艰难说道:“孩子…是我、师姐的…救他…”
“你放心,有本王在。”
封奕安一口应下并柔声安慰她道:“处理完这件事,我们就回去。”
抱着她都感觉到瘦了不少,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明明大婚那日脸颊还显得肉肉的,就连王府的侍女都养的白白胖胖,她小小年纪承受了这么多事,这才几天不见就消瘦不堪。
随之,眼中的寒意渐渐泛了上来。
“来人,将两人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暗卫们将她们团团围住,月千龄依旧笔直的站着,气势半分不减,只半伸着手将身后的月千云稍护着,这些暗卫的内力不弱,想要走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这样月千龄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楚弃欢和那孩子,表面镇静的她心中还憋着一口气,冷眼看着她幽幽说道:“差点忘了,一个杀手摇身一变成了南巍尊贵的王妃,还有王爷相护,命倒是比你那倒霉师姐好多了,可惜….那又如何?有命得到可无命享受。”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番话,封奕安怀里的她扬起全是血迹的嘴角低头抽笑了起来,头发松散挡住了半张脸,眼泪一颗颗滴落,笑声中满是恨意悲愤,对她的话摇了摇头否认说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只恨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我亲手杀掉那些害死师姐的人而已!”
她六岁入上竹宫习武,十二岁第一次杀人,随后四年时间,凭着超群出众的武功和杀人巧计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不惜千金万银请她办事,可谁又知道,有多少次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钱财或生死自她出来之后都看淡了。
“你们一群小乞儿异父异母的,陆翎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让你对她产生了这么深的感情,我养你们十多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月千龄始终不能理解,自己也算尽心尽力的养护着这群女孩从小长大,而陆十四就因为目睹了陆翎的死,便不要命的逃出来,现在竟生出来这么大的仇恨来,晃眼间,她方才的眼神跟小时候如出一辙,只不过,小时候那股坚韧的眼神已经荡然无存,取代的是仇视的目光,心有些微寒。
“我一直视她为亲姐姐,也心怀感恩二位宫主的养育,十几年来我从未有过质疑,可是…到最后…你们居然能够狠下心为了所谓的规矩而杀了师姐,杀了她丈夫,现在,连她唯一的孩子都不放过,我怎能不恨你?是你将这份信任摧毁的一丝不剩!”
“月千龄,你自以为朝我们身上下了毒,便可以掌控所有人,可实际上呢,并非真心的大有人在,她们不过是忌惮你想走走不掉罢了,也全是因你独霸专横一手造成的结果!怨不得旁人!”
此刻的楚弃欢身心俱疲,心如死灰,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失望透顶。
曾经的上竹宫是她的救赎之地,如今…已演变成想要逃离之所,此前的世界中,她为了活着而活着,每每看见的天空都是无尽的暗色…直至现在醒悟过来,要为自己而活,哪怕…是因为仇恨支撑着最后一丝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