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言未发的颜筠宁冷笑道:“南宫殿好个霸道的行径。何掌柜,婚姻岂同儿戏?自古便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江湖中人虽不拘一定如此俗套,但你既是苏姑娘的义父,现下你怎么说?”当着何立本两个女儿的面,颜筠宁将了他一军。
何立本踌躇道:“不怕在座的各位笑话,此事若是别人横加干涉,我便是拼上性命也由不得他阻拦,但凤歌现在是南宫殿巡城使,已入了南宫殿籍,从名义上讲南宫宫主亦是她的长辈,也并非师出无名。况且如今只是赵衍那小子一面之词,我想还是面见郑宫主,向他袒明凤歌的心迹为好,想来南宫宫主不至于强人所难。”
颜筠宁闻言便表示愿意和他一同前去,但何立本人多了事情反而不易商量,便拒绝了她的好意。于是便把众人都留在来仪楼陪着苏凤歌,自己只身前往南宫殿。
刚行至半路,忽见对面一骑匆匆赶来。那人在马上远远的看见了何立本,便勒住了马,大声道:“在下铁三甲,请何掌柜说话。”何立本停住脚步,待他近前来,问道:“铁城使有何见教?在下正要往南宫殿去拜见宫主。”铁三甲闻言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奉了宫主之命前来请何掌柜一叙,不成想您二位想到一块儿去了,现在半道碰上了,倒省了我不少脚力。”于是二人相携往南宫殿进发。
今天天气不错,南宫殿明德池边,和风拂过细柳,带着丝丝暖意。郑继业正从侍女捧着的托盘中抓起鱼食一把把丢给池中的锦鲤争抢,金色鱼鳞在阳关照耀下闪闪跃动,煞是好看。郑维南与楚微阳分侍在郑继业两侧。郑继业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道:“我出一副上联,你二人都对一下。”楚微阳立马笑道:“属下一介武夫,不敢在宫主面前献丑。”郑继业不依:“且图一乐,不拘如何。你们听好了,我的上联是“风吹柳枝千条线”。”正应了明德池之景。
郑维南自幼饱读诗书,才思敏捷,看到远处巡城侍卫正骑着马来回穿梭,灵机一动说道:“孩儿有了,下联是“雨打马尾一块毡”。”郑继业听了只微微点头,却不予置评,似乎不太满意。楚微阳知他近来越发喜欢听些称颂之词,趁机说道:“属下不才,见这池中金鳞跃动,宫主圣光护体,宛若神人,也有了一句下联。”郑继业眯眼笑道:“很好,快说来听听。”楚微阳稍作沉吟,念道:“日照龙鳞万点金。”
这分明是将郑继业比作了真龙天子,郑继业闻言大喜,说道:“好个日照龙鳞万点金,好个楚总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旁边的郑维南却倏然变色,脸现不快之意。楚微阳瞥眼看见了,忙陪笑道:“宫主父子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属下不过据实以对而已。”郑继业置若罔闻,扔下最后一把鱼食,说道:“估摸着何掌柜要来了,我们去看看,不知他对与赵家的这门亲事是否满意。”楚微阳道:“宫主亲自保媒,他还有什么话说,自是只有高兴的份。”
郑维南心里却是不以为意。他对苏凤歌和叶行云之事早有耳闻,又知苏凤歌是心性刚烈的女子,要让她妥协谈何容易。当下不想趟这个浑水,便说道:“启禀父亲,何师妹与苏姑娘一大早回了来仪楼,我想去看看她们回来没有。”郑继业哪里知道儿子的心思,也不阻止,挥挥手让他去了。
等到何立本与铁三甲双双赶到的时候,郑继业一袭灰白长衫在等他们,旁边唯有楚微阳一人。铁三甲见状,知趣的告辞离开。这时郑继业却尚不知赵衍已到来仪楼上演了一出闹剧。因见何立本面有不愉之色,便笑问道:“何掌柜有何烦心之事?我这里为苏姑娘物色了一处好人家,正待与你商量。”
何立本一听,知道赵衍之言确然不假,看来郑继业确已与赵家通过气,答应将苏凤歌许给赵衍。他遂将苏凤歌已心有所属及赵衍今早到来仪楼闹事等情状如实禀告了郑继业,末了又说道:“宫主,我这义女心性甚坚,若贸然用强,逼她嫁给赵家公子,恐怕会事与愿违。”郑继业闻言沉吟道:“此事是我大意了,我只道她至今孑然一身形单影只,谁想竟已有了意中人。只是赵老爷子乃南宫殿三朝元老,我既已答应了他保这个媒,若轻易反悔,于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这可真令人为难呢。”说罢长叹一声。
正自踌躇间,只听楚微阳道:“宫主,何掌柜,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郑继业听他似有解决之法,忙道:“但讲无妨。”何立本也催他快快道来。
楚微阳微微一笑,说道:“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言道有女百家求,现在苏姑娘既然有了不止一位追求者,做长辈的应该为她高兴才是。既然难以一言断之,我们作为武林中人,不如就来个公平竞争,给所有追求者一个平等的机会······”他话未说完,何立本已知其意,说道:“你的意思是比武招亲?”
楚微阳“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比武招亲。苏姑娘虽有意中人,但她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儿家,倘一时因情迷性也是有的,做长辈的也有责任为她甄选辨别。以苏姑娘的身份门楣,须得不辱没了才行。如果那姓叶的小子果真有本事,那自然没得说。如果一番比试下来,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那趁早让他们断了这份心思为好。苏姑娘纵然一时难以理解,将来想通了,只会感激何掌柜的一片良苦用心。”
赵家在南宫树大根深,何立本内心深处实不愿轻易得罪,更不愿意拂了郑继业的面子,但又不忍苏凤歌的终身幸福毁于一旦。谈到比武招亲,他素知叶行云武艺不凡,而赵衍却是贪杯好色的脓包,断不可能是叶行云的对手,眼下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走的通。便赶紧说道:“楚总管果然足智多谋,在下认为如此可行,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能够两边都不得罪,郑继业自然乐得做这份顺水人情,也就没有异议。当下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子比武招亲的的一些细节,郑继业便吩咐楚微阳往赵家去说明比武招亲的因由,又请何立本去说服苏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