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伽尚自微笑不语,小叮当却知两位哥哥是为了维护自己而不惜冒着危险与人动手,她年纪虽小却有一腔热血,当下便顾不得许多,松开颜筠宁的手上前说道:“洛伽哥哥,我与你一起。”颜筠宁吃了一惊,连忙拉住她道:“小叮当快过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秦傲天见状故意使激将法道:“好啊,就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下方城的新城主到底有多少斤两,配不配坐上城主之位。”
颜筠宁焉能不知他这是激将之计,但她自己便是女中豪杰,常说道女子如何不丈夫,心知今日局势已成门户之争,无论如何是退缩不得的了。当即携了小叮当的手,一起走上前道:“我们与洛公子一起,三人对你三人,公平较量。”秦傲天见她中计,自己计谋得成,便喜道:“好,就这么说。”
洛伽看着颜筠宁和小叮当,只见二人步履从容,神情平静,想起三人当日在大泽城同生共死与楚微阳对敌。今日虽不至于生死攸关,却也情景仿佛。他便也牵起小叮当另外一只手说道:“好,我们就同下方城城主一起领教几位的高招。”
秦傲天、秦傲地、秦傲东三人闻言俱是长鞭一抖,摆开了阵势。他们是一般的心思:“颜筠宁和小叮当毕竟是妇孺之辈,若是在江湖中传开来,说他们倚强凌弱,难免不折了秦门四傲的名声,便打定主意,只要将洛伽拿下,逼他们投降即可。”秦傲天见对方赤手空拳,便说道:“你们用何兵器,可就取来。”
这边叶行云早吩咐人将洛伽的青锋剑拿了过来,却不知颜筠宁使什么兵器顺手,正疑惑间,只见颜筠宁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副金丝手套戴上。她这手套乃是祖传宝物,系以三千天山雪蚕丝混以乌金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洛伽从未见过她与人动手,不知她武功底细,当下低声道:“一会儿我与她们周旋,你只护住自己和小叮当周全即可。”颜筠宁淡然一笑,只说道:“今日为小叮当城主正名。”
秦家三兄弟不再啰嗦,一声唿哨,三条长鞭犹如灵蛇吐信,齐齐向洛伽头顶招呼过来。他们此刻所使的,正是秦门的一路鞭法“灵蛇鞭”,乃是秦门一位先辈在秦岭中偶遇灵蛇相搏时,灵感激发所创。后又不断参悟,研制出一套“灵蛇鞭阵”阵法,四人配合使出对敌,漫天鞭雨,攻守具备。只消配合得宜,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现下虽说秦傲西被缚,少了一人,鞭阵威力不免打了折扣,但三人功力却非秦傲西所比,使出来仍是虎虎生风声势惊人。秦门门主秦宗虎曾评价道:“若非秦傲西功力不足,这套鞭阵阵法党不怵当世任何高手。”实则四位青年才俊能够凑到一起,长年累月研修一套武功已是不易。
洛伽在灵蛇鞭阵中闪转跳跃,长剑却始终未出鞘。他心中也已打定主意:“只要你们不向颜城主和小叮当动手,为了两派和气,我也不去削你们的长鞭。”
秦氏兄弟原本满拟几招之内就可将洛伽制伏,三十招过后却见他仍是神色自若,应付自如,才知是碰上了硬茬子。洛伽三十六式归一剑法施展开来,虽然剑不出鞘,只取守势,却也是滴水不漏,未给三人可乘之机。颜筠宁护着小叮当站在一丈开外,一双星眸始终盯住对方的长鞭,生怕一不留神长鞭卷过来伤了小叮当。小叮当满眼关切的看着洛伽,浑没在意自己的处境。
如此又斗了十余招,洛伽长剑剑鞘在秦傲地的长鞭鞭尾一搭,使出一招“负阴抱阳”,堪堪与秦傲天的长鞭鞭尾卷在一起,洛伽手腕一抖打了个死结,两条长鞭连在一起无法分开,长鞭招式便使不出来。洛伽正待使一招“以静为下”,再将秦傲东的长鞭一并卷住。秦傲东心思却是极快,眼见两位兄长兵器缠在一起,心生“围魏救赵”之计,长鞭一甩,直挺挺向小叮当扑去。这一着攻敌所必救,算计的可谓恰到好处。洛伽要救小叮当,势必回剑,则二位兄长之围自解,三兄弟便可再次合力攻击洛伽。
洛伽好不容易限制了对方兵刃,眼见情势危急不免功亏一篑,旁观的叶行云和葛方也是连连惋惜。洛伽正要长剑回撤去截住秦傲东的长鞭,忽见金黄剑穗随风飘动,灵光一闪,掌心一股内力吐出,青锋剑长剑出鞘,不偏不倚正击在秦傲东的长鞭上。秦傲东只觉虎口发麻,长鞭差点拿捏不住,欲待提气揉身复上时,洛伽已趁机一个“鹞子翻身”,右手回手一捞,握住了他的长鞭,然后以迅捷无比的手法与另外两条长鞭系在了一起。一时间,秦氏三兄弟的长鞭鞭尾均已掌握在了洛伽手里。洛伽此时要毁掉长鞭可以说易如反掌。
洛伽以一己之力夺下秦氏三兄弟的兵刃,按说比武较量到了这个份上,高下已判,洛伽正要道声“承让”,将对方兵刃奉还。但秦氏三兄弟自从出道后,何曾吃过这等苦头,当下三人对望一眼,也不说话,忽然之间同时发力,要将长鞭从洛伽手里生生夺回。洛伽冷不防之下,掌心吃痛,被三条大蟒蛇皮长鞭磨的火辣辣疼。他这时谷神功已经到了劲随心至的阶段,左手一扯,已将秦傲天的长鞭扯了回来,右手倏然如电,一捞一抓,又将秦傲地和秦傲东的长鞭握在手中。当下四人再不松手,各运内力,欲要夺下长鞭。眼见场面陷入僵局,颜筠宁却是成竹在胸。唯有她知道,洛伽修习了谷神功后,内力修为已是突飞猛进,迥非秦氏兄弟可比。
事实证明颜筠宁所料不差,秦氏三兄弟开始尚支撑得住,过了半盏茶时分,额头上的汗水便滴滴答答落了下来。赵衍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不怀好意的大声喊道:“秦家兄弟撑住了,莫给秦门丢了颜面。”三兄弟中以秦傲天此刻滋味最不好受,他以一己之力对抗洛伽一只手,所承受的压力远比秦傲地和秦傲东要大。又过了半盏茶时分,秦傲天脸上已是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洛伽不欲伤他,正待慢慢撤去内力,忽听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有人大喊道:“南宫宫主有令,各位请住手。”
众人看时,只见是南宫殿少主郑维南带了戴乘风并十余名南宫殿巡城使赶到。洛伽趁着众人分身的空当儿,劲力一松,秦家三兄弟乘机夺回长鞭,只是差点向后摔倒,总算下盘功夫扎实,勉强站定了。
在场诸人中,以大泽城城主颜筠宁身份最高,郑维南先向她问好道:“颜城主一向安好。”颜筠宁指了指秦氏兄弟说道:“本来挺好的,不成想这几位一来就不好了。这里是南宫地盘,少宫主怎么说?”郑维南依次向众人颔首致意,方说道:“颜城主是南宫贵客,绝不容许任何人在南宫对城主不敬。这几位是秦门的英雄少年,与南宫素无嫌隙,想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才惹的城主不快。”说话间他瞥见一旁被捆成粽子的秦傲西,强忍笑意道:“几位朋友今日才下了名帖,因为父亲当时有要事在身,未能及时接见。后来父亲命我带他到南宫殿一叙,四处找不到人,打听之下才知到了此处,想来他们已在上官老城主的灵位前祭拜过了。还请颜城主行个方便,让我现在带他们回去。”
颜筠宁朝叶行云那边努努嘴,意思人不是她抓的,她说了也不算。洛伽心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便向叶行云点点头,示意他把秦傲西放了。秦氏兄弟丢了面子,没了初来时的嚣张气焰,讪讪地不出声。赵衍本想挑拨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他好从中渔翁得利,谁知郑维南突然赶到,闹了个老大没趣。郑维南见赵衍在场,心中已是雪亮,定是此人从中作梗,才闹得双方打斗起来。心里寻思着回去找个由头,好好收拾他一顿。郑维南已经多次对赵衍心生不满,若非看在他祖父乃是南宫殿三朝元老,叔父又是南宫殿大司农的份上,早就发作出来。他正要招呼众人离去,只听颜筠宁说道:“且慢。”郑维南一愣道:“颜城主还有何吩咐?”
颜筠宁指着秦氏兄弟说道:“他们来此原是为了秦门门人出头来着,说我这小叮当妹子不配坐下方城城主之位。现在我想请教几位,我这小妹子可坐得坐不得?”郑维南闻言抢先道:“此事已经有南宫殿宫主及十一位邦盟当家人共同认可,自然是坐得。”说话间洛伽已命葛方将上官三木遗书取了出来,给秦氏兄弟过目了,方说道:“上官城主如此安排,乍听上去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如果几位是受上官木公子所托来此相询,还请将此间实情据实以告。上官公子最好能亲自来一趟,我们无事不可相商。”
洛伽只道上官木因未能继承下方城城主之位,心中不忿,是以请几位同门师兄弟前来出头。其实秦氏兄弟几人完全是偶然游历至此,因听闻上官三木去世的消息,又知道他与本派有一些渊源,本意是前来祭奠。不成想在南宫殿投下名帖后未得召见,便自作主张前来。途中向人打听安息峰所在时,遇到了赵宇光、赵衍一行人。赵宇光向“秦门四傲”亮明自己身份,便命赵衍带他们前来。这赵衍本是油嘴滑舌口蜜腹剑之人,与秦氏兄弟一番交谈下来,引得众人以为上官三木是被人强逼致死,对方无端篡位,且扶持了一个小姑娘做傀儡。秦门四傲素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己任,遇上这种事怎能不火冒三丈,是以一上来就给洛伽等人一个下马威。现在上官三木遗书在前,真相不言自明,四人碰了一鼻子灰,自悔不该轻信人言。当下便说道:“我四人并非受上官师弟指使,上官师弟正随吾师在太白峰闭关修行,想来尚未得到此间消息。我兄弟四人行事鲁莽,不辨忠奸,还请恕罪。”洛伽等人见他们敢作敢当,无愧君子行径,便连忙还礼。四人又执意在上官三木灵前祭拜一番方才离去。
却说戴乘风装着收拾马鞍,故意磨磨蹭蹭,待郑维南一行人去的远了,才向洛伽说道:“莫忘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