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她缩在墙角的样子,哭泣的样子,憎恨他的样子,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洛初初是女帝,可她从来没有帝王的霸气。
或许是因为童年的经历,或许是因为没有后盾和底气,她可以发怒,可以狠厉,但从未在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而现在,她含着娇纵,带着微嗔,理直气壮地捏住了他的脸,没有惧怕,没有试探,仿佛应该这样。
不,本来就该是这样。
比起仇恨到恨不得杀掉他的眼神,这样娇纵的洛初初太美了,也太好了。
闫温茂抬起手,覆盖在洛初初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背上。
“笑什么呀……”洛初初嘟囔,然而下一秒,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哭、哭什么呀……”
洛初初太过震惊,以至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又干了什么。
她应该没有做什么欺负他的事情吧……?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洛初初笨拙道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没有觉得你低我一等随便调戏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闫温茂握住洛初初的手腕,她毫不设防地被他拉入怀中,小小惊呼一声。
天旋地转。
两人落入柔软的被褥之中,闫温茂很小心地没有压到她,洛初初则是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
洛初初已经惊讶到不知作何表情了。
这种情况,换一个人,换一种情形,她肯定会迅速逃开。
但是这个人是闫温茂。但是他在哭。
他埋在洛初初肩膀上,尽力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但是落在肩膀上,带着温热的水滴,它不会骗人。
他抱着洛初初,却不用力,随时可以挣开的程度。
洛初初想了想,缓缓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闫温茂是个很要强的人,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哭出声。
被彼此的气息包裹,仿佛撑起了一方小小的世界,世界中只有两人。
从离开爹娘之后,闫温茂再也没有在谁面前因为自身的感情哭过。那很懦弱,敌人不会同情,只会加倍用力,将他踩入泥泞之中。
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只有娘买给他的那个拨浪鼓上,绑着木珠的绳子。
每晚上只有戴着它,闫温茂才能安心入睡。
而今让他留恋、感到安心的,又多了一个洛初初。
洛初初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导致闫温茂忽然控制不住落泪,但她不想问,因为闫温茂没有主动说。
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说出来的,但它带来的负面情绪却需要发泄出来。
譬如在马车上,洛初初想到自己朝不保夕的处境,被攻略者连累的命运,也没控制住扑到闫温茂怀里哭了。
他没有非要追问原因。
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闫温茂的后背,洛初初不会安慰人,只能采用这种最笨的方法,希望能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灯火逐渐暗淡,洛初初已经窝在闫温茂怀里沉沉睡去。
闫温茂轻轻将她抱到枕头上,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灯火灭了。
“吱呀。”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月光很亮,把通往他的卧房的路照得很清楚。
闫温茂看着地上的自己的影子,抬头向栏杆上方的圆月投去视线。
这是个很好,很安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