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问然后?楼上的大神们都指着你做独家呢!别的媒体都看着我们台呢!我只能说设备忘记充电了,可是这一点都不可信啊……”阿Q的话还没说完,筱晓已经没在听了。
筱晓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阿Q睁大眼睛。
筱晓一脸无赖:“瞪那么大眼睛干嘛,我们是电台,就算有录也是送给电视?何况,你有录吗?反正我没有!”
阿Q想了想,摇了摇头。
筱晓得瑟的停不下里:“所以咯,妥了妥了,万大记者不是说了么,你和我都是实习生,又不可能找我俩做嘉宾。”
筱晓狂笑。
阿Q哭笑不得:“你是真的不做这个选题了?一会儿他们可要说,你赌气啊,你护短啊,反正不是故意的就是存心的。”
筱晓喝了口咖啡,看了看车水马龙的街道:“就当我故意的怎么了,说去呗,爱怎么说怎么说。不管采访对象是谁,是不是自己的朋友,都应该被尊重。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我们拉指标的工具。大哥,我们只是实习生,我们又没有独家和新闻条数的指标。”
“你明明知道,现在不是指标的问题。”这些即便不说,阿Q其实也都明白。
筱晓喝了口咖啡,表情变认真:“万大记者有一点确实没说错,现在的永鑫的确没有多少秘密可言,就这些人,沈老管用的阵型也就是这样。沈老之所以拒绝一切媒体,三缄其口,我想,他是知道外面的舆论氛围会是什么样的,无非是想要一个安静的备战环境罢了。”
这下换阿Q开始不解了:“既然万大记者没说错,你干嘛撕人家撕的那么狠?”
筱晓皱着眉:“我就不明白了,她好歹也算是跟队记者,圈子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明明就是看笑话的心态,还要装的好像先抑后扬一样,在队里说一套,在台里说另一套,累不累啊?对方升班马,永新一年级生,你说差距能有多大,刨去顶级外援,联赛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中国本土球员之间几乎就没有什么差别,她心里就没个数么?凭什么比赛没打就说一定会输?”
看着筱晓义正言辞的认真样,阿Q认同的默默点头。
筱晓收拾完电脑,站起身,准备回台里,转身对阿Q说:“尊重事实,只负责传递,不随便揣测,这是我的态度,我的文章标题永远不会有或许和可能这样的字眼,这是我的原则。”
阿Q跟着站起身:“那你准备一会儿上去怎么和编辑,和文总交代?”
“能和自己交代了,就能和所有人交代。”筱晓转身,得意的笑:“你不是说我是他的鸡腿么?他会理解他的鸡腿的。”
阿Q无话可说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赛前发布会,你真的不去么?”
“不去了。该问的,赛前的例行新闻发布会大家都会问,一会儿推新闻的时候,留一轨素材就好了。”筱晓心里还是对节目早有准备,是有交代的。
“沈老情商那么高,除了你,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阿Q已经能想象的出发布会的现场。
筱晓边走边说:“答不答,怎么答,说白了,也都是沈老的自由,我相信他是职业教练,不会因为提问的人是谁,而选择回答或是拒绝,唯一可能让他这种老好人SAY NO的原因只有提问的动机。”
“难怪李子琛说沈老是你男神。果然!”阿Q开始越来越喜欢他们这群人了。
星期六的一早,筱晓给阿Q发了条短信,“第一期,我们就做永新vs飞跃的比赛吧!”
“你想通了?”阿Q揉了几次没睡醒的眼,以为是自己做梦或者看错。
“我说的是做赛后,主题:大时代下的小人物。”筱晓显然早有准备。
“四点半,球场见。”阿Q翻了个想要继续睡,却又坐起身来,看了看宿舍窗外的草地上腻歪成对学弟妹们,一对对腻歪的风景线,突然下意识的笑了,筱晓今年大二,这个时候的她本应该好好去谈一场恋爱,那样似乎才符合大众的逻辑。
筱晓的笔记本在桌前打开着,界面定格在邮箱里的一封邮件,发件人是文晖,时间是两天前的下午,她呆滞的看了很久——
节目改版后的进步的确不小,可听性在增加,李牧和阿Q的加盟,让这档节目增色不少,你的主持也进步不少。但是问题是:如果真的播出,你会有很多束缚?1、时效性 2、导向;在规避掉这些问题的前提下,台里的资源你可以尽可能的用上,我很喜欢你们节目的气质,说真话,不谄媚,不诋毁。
加油,只要坚持,梦想总归会实现!
关于其他的杂音,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多审示自己,多理解别人;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细节决定成败!你有坚持的韧劲,更期待你真正的成熟和成长了。
就用你的角度去做第一期的节目,作为你们节目的听众,我很期待!
晴天在筱晓身后站很久,凑着脑袋看到了几个字:“谁的邮件啊,你发那么半天的呆。”
筱晓若有所思:“文辉老师的。”
“你们频道的总监?”晴天轻轻揉着自己的脚踝。
筱晓点头,打心里笑出来。
“看起来,你们总监真的特别喜欢你。”晴天也从邮件里看出来了。
“我的节目这周末就上线了。”筱晓说出了真正的压力。
晴天喝了口水,险些没喷出来:“上线?真的假的?广播里直接的正式节目?直播?”
筱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到底是是,还是不是!”这下着急的是晴天,她突然起身,脚踝痛的嘶了一声。
“假直播,也就是事先做好的录播。其实,不论如何,我还觉得美好的有点不太真实。”筱晓这才发现晴天的脚踝肿了一大块:“你这脚是怎么了?”
晴天这才告诉筱晓,她去报名了下一场比赛的足球宝贝,也就是在开场前跳啦啦操,虽然有芭蕾舞的底子,但是啦啦操高强度的集中训练,对于脚踝的损伤还是很严重的。
筱晓去麦当劳给晴天买了冰块回来冷敷。
筱晓一边折腾着帮晴天治疗脚踝,一边埋冤道:“我的大小姐,你可是国际舞团的范儿,你去跳啦啦队实在太不靠谱了吧!这伤了,要怎么和你爸妈交代哦!”
“我才不管呢,我也想要给永鑫加油!”晴天说的时候,满眼小星星在闪烁。
筱晓坏笑着重重的按了按晴天的脚踝:“你是想要给子琛哥哥加油吧!”
“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啊!”晴天大喊,气呼呼的瞪着筱晓。
每次比赛,筱晓都习惯性的比球队早到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这个时候走进内场,只有工作人员在仔细的检查草皮,空无一人的球场有种别样的气场,这种气场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感召力和震撼力,大概,这就是主场的味道。
阿Q站在场边小声问:“今天的感觉是不是特别不一样。”
筱晓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啊,还不是一场普通的联赛么?”
“你这回答,太官方,太不走心了。”阿Q的口气里,满满的嫌弃。
经常会有记者喜欢在替补席上坐着小憩,筱晓从来不坐,如果遇到女记者,筱晓还会上前相劝,在很多类似的“规矩”上,她是出了名一步都不让的“老迷信”。
筱晓走到边上的栏杆旁,坐在栏杆上。
阿Q指了指空荡荡的教练席:“那不是有位置么?”
“教练席可不能随便坐,何况我还是个女的。”筱晓说这话的口气绝对的老行尊。
“比赛不是还没开始么?”这些讲究阿Q还是了解一点的。
筱晓坚定不移:“没开始也不行。”
“你怎么可以那么老迷信?”阿Q皱着眉。
筱晓得意的笑,站起身,拍了拍阿Q的肩膀:“这就叫规矩!”
筱晓喜欢站在场边,因为那里有一种熟悉的青草香,如果遇上下午的比赛,喷水器喷水的时候还能看到大段大段的彩虹,特别漂亮。这会儿两注喷水交汇,正好形成了双彩虹,筱晓赶紧比了个三,按下快门,发朋友圈,配了一行字:有人说,看到双彩虹的人,许的愿都能实现,那我就要今天的这个三分!
正式以记者的身份跟队以来,筱晓总是习惯性的躲到客队的球门后比个三的姿势自拍一张发朋友圈,记忆里,好像这半年多,但凡赛前发了的,永鑫都取得了胜利,大家都说这是她专属的小魔咒。
这条朋友圈被正在大巴上的陈灏秒赞,评论道:“准了!”
球队的大巴抵达球场,队伍陆陆续续的把器材和球袋背进了更衣室,球员挨个的从大巴上下车,坐在排头的沈老习惯性的最后一个下车,然后径直走进球场,先和博士一起去看下草皮情况,再回到更衣室里。
沈老走进球场的时候,队务正在替补席前用训练球摆放那个大大的V字,这是几乎所有球队的习惯,沈老在球场上走了一圈以后,走向了站在场边的筱晓。
“来的那么早啊?”沈老摸了摸筱晓的脑袋,笑容依旧那么亲切,眼神里是最熟悉不过的淡定。
“今天有工作在身啊!“筱晓指了指身前的证件。
沈老拿起证件认真的看:“这拍照的水平不行,把我们大记者,拍的像个小丫头。哈哈!”
“在沈老面前我一直都是小丫头啊!“筱晓看到沈老就习惯性的开启撒娇模式,让一边看惯了她女汉子的阿Q全然懵圈。
“好好好!希望我们的表现不会让我们的小丫头失望。”说完,沈老乐呵呵的走向了更衣室。
都说沈老是圈子里最迷信的教练,没有之一,就连电视台跟队记者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很多的“规矩“,筱晓就是大小跟在沈老身边耳睹目染来的。沈老的规矩里,女人跟队是大忌,教练席、基地、训练用球、比赛用水……所有涉及球员或者比赛的一切,赛前都是女记者或者工作人员的禁区,筱晓除外。
更衣室里先前抵达的队务早就将每个人的球衣按序号挂在各自的衣柜中,对应的两条浴巾搁在衣柜的上层,柜子的下方,每个人的战靴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像极了NIKE的展架。中间的大桌上是被摞成两层的矿泉水,拼成了立体的V和3的字样。3是沈老的幸运数字,也是他年轻时候的号码,桌上还会有一大串香蕉和几片巧克力,那一大包黑色包装的粉剂是博士制定的恢复性冲剂。战术板上,阿斌哥把首发阵容摆出了沈老计划好的阵形。
沈老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换好了热身的衣服,阿斌哥给大家分了一下分队背心。沈老是不会在在赛前再在更衣室里布置任何战术的,这是他的习惯,下午从酒店出发前的准备会上,该说的他早就都说完了。
子琛带头伸出手,所有人一起伸出手,在更衣室围了个圈,集体大喊:加油!
沈老在一旁满意的笑容里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一如他们全运会夺冠那天一样。
隔着气窗,筱晓在球场跑道的位置都听到了响亮的加油声,同样的笑容复制在了筱晓的脸上。
阿Q站在筱晓的身旁:“今天看起来挺轻松的阿!没外面说的那么紧张!”
“比赛嘛~要踢了才知道。”话虽这样说,但第六感告诉她,这场比赛一定会赢。
阿Q拿着首发名单:“今天他们仨都首发,还有好一波全运会的小球员。”
筱晓点了点头。
阿Q对首发阵容依旧持保留意见:“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才是沈老眼里最安全的组合牌吧!毕竟全运会的这批人从集训成队开始,在一起踢了足足五年了,谁会比他们彼此更了解彼此,谁又会比沈老更了解他们呢?”筱晓一眼就看懂了沈老的用意。
“但都没有顶级联赛经验啊!”阿Q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难道他们(对手)有么?”筱晓脸上的这种笑就是阿Q最熟悉的样子,有一点点的欠。
阿Q恍然大悟的点头。
看着鱼贯而出的球员开始热身,一切真的才刚刚要开始。
一个小时之后,球员们陆续退场,路过通道口的时候,球员们都会和相熟的记者打个招呼,或点头示意,或寒暄几句,但今天,大家都只是低着头往回走。
球场的喇叭里开始报幕,晴天穿着白绿配色的啦啦队队服排在一字列开的C位,伴着劲爆的音乐开始跳操,筱晓看着总觉得眼前这个活力四的晴天和那个接连斩获四个国际芭蕾舞新人赛冠军的晴天判若两人,甚至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她,更喜欢眼前的她,那么热情,那么快乐,那么,像她自己。
跳完操,筱晓顺势递了一瓶水给晴天,晴天接过水,微笑着,一瘸一拐的走去休息室。筱晓定神看了眼晴天的脚踝,已经肿成了大猪蹄子,显然,她之前的伤并没有痊愈,刚才的跳操,反而让伤势愈演愈烈。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努力或者是付出一些,哪怕多一些些,甚至再多一些些。即便是伤抑或是痛,也都似乎在某些时刻显得不那么重要。那些在别人眼里不计后果的付诸一掷是那么的不可理喻,而只有沉迷其中的当事人满脸写满了不为人知的乐此不疲。
在这个偌大的时代之下,任凭谁都只是蚂蚁撼树般的小人物,我们改变不了这个时代,我们改变不了谁,我们甚至改变不了身边那些奇怪的眼光,但至少,我们还可以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