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州牧府。
州牧府位于锦官城西南角,面积不大,看起来普普通通,只不过四周被大树环绕,才有了一些闹中取静的意味。
现任州牧许攸,已是天命之年,样貌普通,身材中等,属于那种混在人群中便彻底隐身的人。虽然已经任蜀州牧近十年,身上没有任何气势可言,无论是黎明百姓、贩夫走卒还是公卿将相、名士鸿儒,他都能相谈甚欢,而且绝无敷衍,又经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处置贪官污吏毫不手软,所在许攸在蜀州颇得民心,有一年风闻许攸要调离蜀州,进京任职,蜀州百姓极为不舍,竟围住州牧府,还送来数柄万民伞,许攸大为感动,痛哭流涕,当场双膝下跪,指天发誓绝不离开蜀州,百姓也下跪痛哭,直至天明方才散去。嘉信听闻此事,龙颜大悦,亲赐“忠君爱民”牌匾。
此时的许攸身穿一身粗布衣裳,正拈着一枚棋子,皱着眉头,似有不悦,倒不是因为棋局纷乱难解,而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
坐在许攸对面的,正是那日再竹林中出现的公子,也就是吴恙、刘先的结义兄弟,王瑛。若不是周密紧急关头以琴音震慑,那唐朝很有可能就会死在他手里。
王瑛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入手温润清凉,色泽莹润幽微,是难得的极品,想必是许攸的心爱之物,只是王瑛对此一窍不通,许攸此举,无异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许攸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将棋子扔进盒里,说道:“不下了。”
本就不喜下棋的王瑛求之不得,也扔下棋子,立刻就有下人上前收有棋盘棋子,并送上两杯清香扑鼻的茶水。
王瑛端起茶碗,轻轻嗅了嗅,惊讶道:“这可是正宗恩施玉露,想不到大人居然藏有如此极品茶叶,晚辈有福了。”
许攸面露异色,原本以为这小子只是一个粗鄙武夫,未曾想能认出自己的珍藏茶叶。
许攸心情略微好转,他抿了一口茶,微笑道:“若是公子喜欢,我这里还有不少,拿去便是。”
王瑛大喜过望:“大人此话当真?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许攸挥了挥手,无所谓道:“些许身外之物,何足挂齿?稍后我便让人给你送过去。”
王瑛笑容满面,看起来很是高兴。一边喝茶,一边暗中观察许攸的表情,见许攸心情尚可,他便试探性的问道:“大人,晚辈前些时日,与你商议的那件事……”
许攸微微一顿,只觉得香气清爽、滋味醇和的恩施玉露索然无味,有些意兴阑珊的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王瑛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不死心道:“莫非大人是嫌弃晚辈人微言轻,不能做主?”
许攸抬起头,看着从头顶匆匆掠过的飞鸟,语调平缓:“你们图谋甚大,我可不敢掺和进去。万一出了岔子,大船倾覆,无人能逃。唐门四房,就是最好得例子。”
“我与王大人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无论是为官还是做人,我都远远不如,有这么一个父亲,是福气,王公子要惜福。”
“我收留你,已经是冒着得罪陛下和雍山的风险了,等周二先生返程雍山,你也赶快回漳州吧!”
王瑛心知许攸已经打定主意不愿牵扯其中,不免叹息一声,神情有些颓丧。
许攸见状,不再多言,直接起身离开。
来到书房,山羊胡师爷已经在此等候了,一见道许攸,师爷立即问道:“如何?”
许攸惜字如金,只是摇头。
师爷松了一口气,说道:“这黄口孺子倒也可爱,开诚布公,直来直往,一开始就将底牌亮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许攸脸上也有了笑意:“何止是你,我也大吃一惊,若不是他拿出凭证,我还以为他在特意消遣我等。”
师爷摸着胡须,感叹一声:“世事难料啊!”旋即,他又想起一事,赶紧掏出一封信递给许攸,说道:“这是雍京送过来,加急!”
许攸嗯了一声,拆开信封,扫了一眼,脸色一变,又认真的看了一遍,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重重一拍书桌,似乎极为不快!
师爷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过了良久,许攸才回答道:“陛下要在大雍十九州重新开设织造局,不受三省六部管辖,直接由宫中节制!”
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