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在血污中猎猎飘扬,率领着这支军队风一般卷过倭军,向斜刺里冲去。紧跟着,又像是风一般刮了回来,不断地冲刷着早就失去斗志的倭军。人像是稻草一般一茬又一茬地死去,但他们却连退后的可能都没有。因为退后,就只能进城,去承受炮火的轰击。
加藤清正一拳砸在城墙上,口中的钢牙几乎被咬碎!
他的部下正在遭受屠杀,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冲出城外的倭兵不断死亡,而这座城池,也一点一点崩坏。
他血红着双眼,嘶喊道:“退!退到内城去!”
内城,距离牡丹峰遥远了许多,红衣大炮的威力虽大,也无法跨越这么远的距离,轰击到内城的城墙。
此刻的平壤城几乎只剩下一具残骸,外城完全一片狼藉,根本看不出在一天前还是一座完美的战争机器。炮火与杀戮让这座城市陷入垂死的荒芜。幸好,内城的城墙要高大许多,也更加坚固。这是倭军最后的防线,如果被明军突破,平壤就会陷落。
倭兵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修筑着防御工事。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当黎明终于来临时,倭兵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因为他们已将内城修筑得极为坚固,也做好了誓死一战的准备。
只要明军的炮火轰不到城墙,单是明军的骑兵,他们并不害怕。近距离作战,他们相信自己可以遏制明军的任何攻击。而且,他们的援军一定正在快速赶来。只要坚持住,援军一到,明军必然会一败涂地!
这信念激发出他们顽强的血性,他们唱着战歌,不知疲倦地为内城做好抗争的准备。
卓王孙坐在牡丹峰顶,看着残阳。残阳如血,隐在重重的阴云中,明天,似乎又会有雨来临。这个国家的雨实在是太多了,唯一值得欣喜的是,也许雨水会冲刷掉这满眼满地的血腥。
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平壤,已几乎是一片废墟。但在卓王孙的眼中,这座城仍然不可低估。他相信,李如松已决不会再犯轻敌的错误:“李总兵,你有什么打算?”
李如松躬身道:“大人,卑职以为,正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内城攻下。红衣大炮威力巨大,内城虽然坚固,也未必撑得了几炮。只要轰破城墙,骑兵冲进,内城很快就会陷落。”
卓王孙笑了笑:“大炮要想轰破内墙就必须挪下牡丹峰,挪到离城墙二十丈之内。而倭寇火枪的射击距离是十丈。倭寇只要稍稍冲锋,就能逼近大炮。而你的骑兵,如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保证大炮的安全?”
李如松一窒,哑口无言。那该怎么办?
卓王孙又道:“就算攻破城墙,骑兵冲进,必将面临巷战。那是火枪最能发挥威力的地方。不知阁下的骑兵能不能也同样发挥出威力?”
李如松又是一窒。巷战,是骑兵最害怕的战斗方式。无法冲锋,无法提速,还要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骑兵的优势几乎被完全瓦解。他本自信满满,但现在,却发现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一无是处。该怎么办?难道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
卓王孙悠悠道:“何况两万多倭兵被困内城,他们是困兽,若是强行攻击,必将遭到殊死反抗。”这一点,身经百战的李如松当然有所体会。但,这是否意味着放弃平壤?那先前的两场仗不就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