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早已消失,朗禄只能凭直觉在重重宫殿中摸索,直摸到阿拉善宫后殿,便见一间偏殿中有灯光隐隐透出。他正待潜近,突见偏殿廊柱后立着四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浑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犹如地狱幽灵一般毫无声息。
借着蒙蒙月色,朗禄认出那四人正是摩达索罗身边的弟子,四人似乎是在殿门外负责警戒,一动不动全神贯注。朗禄正犹豫要不要上前与他们会合,突听偏殿中传来隐隐的人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压着嗓子说话,声音虽低,不过在夜深人静之时却还是清晰可辨。
朗禄心中一动,不由屏住呼吸,隐身暗处一看究竟。半响后殿门半开,就见仲巴托将一个黑衣人送出殿门,压着嗓子小声道:“上师放心,老臣已知道该怎么做。请上师回复末领主,明日老臣便宣布迎接末领主和朗领主入宫,然后将刀斧手埋伏在殿后。有末领主和上师暗中配合,此事必定可成!届时由末领主与老臣摄理朝政,由上师统领教门,我们政教齐心协力,定可使我沃罗西重现先祖的辉煌。”
黑衣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合十与仲巴托道别。朗禄先是听得有些糊涂,但跟着冷汗就涔涔而下,隐约想到了什么担心之事,同时也认出了黑衣人腰间悬着的那根骨笛。他一动不动伏在暗处,大气也不敢乱出,生怕稍不留神就惊动了远处那六识过人的黑教上师。
黑衣人与仲巴托拱手作别后,突然冉冉升起,轻盈地落在屋檐之上,转眼便消失在黑暗深处,远方隐隐传来一丝骨笛的锐啸,听方向正是末氏大营所在。朗禄悄悄潜回住处。在房中徘徊了几个来回,他心中越想越怕,只盼着快些天亮,好赶回去向父亲报信。
就在朗禄焦急等待黎明的时候,在穿城而过的沃罗西河畔,霍希尔诺正亲送达西尔沃登上小船。虽然叛军已包围了全城,但借穿城而过的沃罗西河,依旧可以趁夜逃出叛军包围圈。
“将军,沃罗西的未来就在你手中了。”霍希尔诺执着达西尔沃的手,眼中满是殷切之色。“殿下放心,末将趁着夜色顺流而下,天明就可进入雅江,然后顺江而下,五天即可赶回我的属地。”达西尔沃沉声道,“只要任公子的计谋奏效,朗氏和末氏相互猜忌,无法联手攻城。半个月内末将便可率大军赶来,与殿下里应外合,将叛军一举击溃!”
霍希尔诺拱手一拜,含泪道:“我和沃罗西全城百姓命运,就都寄托在将军身上了!”“殿下保重!末将去也!”达西尔沃说着跳上小舟,合十对霍希尔诺一拜,然后挥刀斩断系舟的绳索。小舟立刻顺着湍急的河水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直到再看不到小舟踪影,霍希尔诺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对陪同他前来的任天翔道:“现在,我们该静等黎明的来临了。”
一夜无眠之后,黎明终于姗姗来迟。天刚亮,仲巴托便差人来请朗禄,并告诉他经过一夜的考虑,众大臣愿接受末氏和朗氏的条件,立年仅七岁的芒松殿下为大汗,并由仲巴托、末东则布和朗迈色三人任摄政大臣,共同辅佐年幼的大汗统治沃罗西,直到大汗成年为止。
“将军速速回去向两位领主回报,就说老臣率百官恭迎两位领主入宫,即刻主持登基大典,并从即日起便摄理朝政。”仲巴托脸上带有淡淡微笑,一夜过去,他就像变了个人,显得异常从容镇定。
“好!我这就回去禀报。”朗禄急忙告辞,仲巴托的热情相邀越发证实了他心中的揣测——末东则布的儿子未羯罗是摩达索罗的得意弟子,末氏与黑教的关系远非朗氏一族可比。如今大局将定,朗氏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潜在对手,必欲除之而后快!摩达索罗已与仲巴托达成秘密协议,要共同除掉朗氏。他必须立刻赶回去,阻止父亲进城,以免落入陷阱!
朗禄纵马匆匆出城,正好见到父亲率军出营,二人在城外相遇,朗禄急忙高喊:“爹爹一大早就要进城?”“是啊!”朗迈色意气风发地笑道,“方才末领主差人来说,仲巴托已接受我们的条件,并迎为父与末领主去阿拉善宫主持大局。为父已与末领主相约,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进城,在阿拉善宫会合。你来得正好,可随为父一同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