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一声低呼,正尴尬相向的夏静缘和柯小豫登时都被引了过来,却见华玄面前斜躺着一根一尺见方、五丈来长的横木。两人都看得出这是镌琢居屋顶上的脊檩,也就是屋顶上两坡相交的正脊,但奇怪的是,迥异于大多数断裂破损的梁柱,这根脊檩几乎是完好无损,唯有在大概靠左端一丈多处,有一个焦煳的破洞。
甄裕凑近了一些,仔细审视这破洞,目测出这洞大约二寸径圆,是整个儿将脊檩上下穿透了的。洞口上沿齐平,上五寸深浅呈圆柱状,下五寸深浅却呈倒锥状,底部缘口还残留着一圈不规则的薄木片,但是左边要比右边略高了大约半寸,整个洞口尽被焦痕覆盖,好像是给什么剧热的气劲一下子贯穿了。
“那怪盘射出的奇光穿透了屋脊,然后击断大梁,才致屋毁,这洞口便是因此留下的!”柯小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华玄不置可否,向甄裕要来一柄铁尺,仔细丈量了那洞口的尺寸和方位,再比对了那根断裂的大梁,随即连连摇头。
柯小豫怒目向他:“我说的不对么?”
华玄尚未答话,却听他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柯姐姐,华大哥他是发觉,这破洞在屋顶左端一丈多处,大梁断裂处却在正中,而那火盘高悬在空,三点难成一线,你的说法似乎……似乎还值得推敲。”
柯小豫转头望去,却见说话的正是华玄身边的女孩,不由面皮微微抖动,兀自嘴硬:“那火盘本就是稀奇古怪之物,射出的怪光定是呈直线的么?”“师姐说的极是,那怪光必是蜿蜒弯折、萦回屈曲之貌。”甄裕急忙笑着附和。
夏静缘白了甄裕一眼:“马屁精,墙头草。”
甄裕嘻嘻一笑,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柯小豫和夏静缘之间。
夏静缘本来还想和柯小豫争论几句,现在被甄裕一搅合,顿时气消了不少,转头望着镌琢居的废墟,依稀可见当中床榻的残骸,不由奇怪道:“我不明白,案发时已是深夜,柯门主是死在睡眠中,可为何当时与他同榻而卧的柯夫人安然无恙?”
“这正是我百思不解之处!”远远传来一人声音,满含愤懑。
甄裕他们扭头瞧去,却见王修同大步流星而来。他踏至众人身前,正待细说,却瞥见了柯小豫,顿时惊喜交迸,脱口叫道:“小豫儿!”
柯小豫看着王修同,终于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修同哥,好久不见了,我查案心切,是自己从后面的隐门进来的,恕我僭恣之罪。”
王修同摆手道:“这是你家。出入自己的家,有什么僭恣不僭恣的?门主出事后,我便想到你一定会来的。”
柯小豫颔首道:“修同哥,你放心,我定会查出害死叔叔的凶手。”
甄裕见柯小豫与王修同如此亲络,不免一头雾水,直到听闻她最后一句话,终于恍然大悟,忍不住问:“师姐,原来你与柯子昆是血亲。”
柯小豫点点头:“这位神兵门门主是我的族叔。我父母早亡,是叔叔养我到十二岁,才将我送入濯门,他待我如同亲女。”她虽在叙述亲情,却始终面色平淡,莫说眼泪,便是丝毫悲哀的神情也瞧不出来。
柯小豫向着甄裕一字一句道:“濯门规条第八戒,弟子不可插手亲眷所涉之案,以免意气用事,有失公允。但当我向师父请命的时候,他老人家却没有阻拦,你可知为何?”
闻得此言,甄裕登时肃然起敬:“因为你是柯小豫,江湖人称‘冰魄雪骨、铁心石肠’的濯门第一女神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