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神情漠然的崔映月突然道:“大师兄,你和少冲动过手?”
季霖插口道:“此前我们听闻神兵门噩耗,便即刻赶过来安慰师妹,一时心切,硬闯了潜锋堂,那小子现身阻拦,与景声过了三四百招,后来听闻我们是你师兄,方才罢了手。”
崔映月脸色稍缓,又不言语了。柯小豫却径直走到她身前,抬声问道:“婶婶,你能将当日见到的事再描述一遍么?”
崔映月原本神情痴迷,倏地娇躯一震,吞吐道:“那……那是好可怕的一轮光盘,好,好诡异的一道光束,那决非是人世间的事物,决非天地间的生灵。”说到此处,双目骤然放光,好像当夜那恐怖的记忆把她的眸子都点燃了。
“这倒不见得,天外幽客,自古有之。”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扭首,目光顷刻聚集到了那张年轻但蓄满智慧的脸庞上。
“远在东晋,便有庾翼撰《晋阳秋》,书载:有星赤而芒角,由东北西南投于亮营。三投,再还,往大,还小,俄而亮卒;北宋沈括于《梦溪笔谈》中详述了这般一件奇事:嘉佑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居民行人常常见之。余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忽见其珠甚近,初微开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顷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灿然不可正视,十余里间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但见天赤如野火,倏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
华玄正视着众人惊异的目光,顾自侃侃滔滔:“沈括此人学识渊博,却是个官场小人,道德败坏,如他的话不可信,不妨来听听他的对头大诗人苏轼的这首《游金山寺》:是时江月初生魄,二重月落光深黑。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鸟惊。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诗罢东坡先生还加注曰:是夜所见如此。说明并非虚构,而是实见。此外《三国志》、《通志略》、《文献通考》等书中都有类似的记载,这些描述与柯夫人当晚所见的光盘均极为相似。”
听完华玄叙述,众人均已目瞪口呆。夏静缘和甄裕虽然习以为常,仍然用略带敬佩和惊喜的眼神凝望着他。柯小豫努力要装出不屑一听的骄傲神情,但明眸里透出的好奇之光还是出卖了她。
“原来……原来世上当真有这等事!”王修同显然料不到华玄如此神通,不自禁露出既惊且佩的神情。
“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宇宙浩瀚,未知无尽,若是见到不可思议之物便称其怪诞,未免妄断了。”华玄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观察崔映月、倪景声和季霖的神情,却见两个男子面色如旧,并无殊状,唯见崔映月双目中的惧意似乎不减反增。
“华玄,可别太得意了,这案子你定能破的了么?我柯小豫第一个便不服气,好,今日咱们便以此案为契机,较智较力,一决雌雄。”柯小豫忽然踏步到华玄身前,语气咄咄逼人。
甄裕小声嘀咕:“谁是雌,谁是雄,这不一目了然吗?”
华玄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柯小豫一眼,微微一笑,不再搭理,只把柯小豫气得涨红了脸。
王修同急忙化解尴尬:“诸位远道而来,定已疲惫,王某即刻在嘉宾阁内安排宿地,让各位养精蓄锐。”说罢引领华玄四人离开火字二号房,下至嘉宾阁底层。
直到甄裕他们身影消失,季霖才转头向着倪景声道:“濯门的两个也还罢了,你不知那个姓华的钩赜派弟子非同小可,多嘴多漏,你日后还是少说为妙。”
倪景声哼了一声,转身抓起了崔映月的左手:“好师妹,谁胆敢对你稍有不敬,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崔映月置若罔闻,只是愣愣地盯着窗外天空中那轮向西倾落、光耀渐失的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