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开侍姬,几大步走下榻,大声道:“你说什么?”
周南风嘶嘶地倒抽冷气,连声道:“大哥见笑了,见笑了。都是兄弟家教不严。喂,小雨,还不向大哥磕头谢罪?”
尚雨眼见宇文锦径直向自己走来,血一下冲入脑中,匍匐在地,颤声道:“妾身该死……”该死,大腿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了,那匕首的尖几乎要刺入肉中……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伏着身,眼见宇文锦的脚大步迈向自己,近了,更近了……近得只有三步、两步……蓦地宇文锦放声尖叫,连连后退,尚雨耳边嗡的一响,心道:“坏事了!”
宇文锦退得仓皇,一下绊倒在中央的平台边,尚雨正想着要不要扑上前去,他却飞快地爬起。尚雨一下警觉,发现他喊叫得虽然慌张,脚步却并不慌乱,那一下绊倒倒像是故意……她重新死死伏在席上,道:“妾身死罪!”
宇文锦退回了座,拍着胸口道:“哎呀,真的,真是匹野马驹,险些踢我一脚……兄弟,你可真够贱啊,找女人也找如此凶蛮的,哈哈,嘿嘿嘿!有意思,有趣有趣!我最喜欢看人犯贱!来来,喝酒喝酒!”
周南风笑道:“一样一样,同喝此酒。”
宇文锦踢了那侍姬一脚,道:“快些倒酒!”那侍姬忙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汗水,爬起来给他倒酒。她脸上厚厚的胭脂被抹散了,东一块红西一处白的,花得不成模样。宇文锦趁她奉酒上来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笑道:“美人儿!吓着你了?哈哈!瞧你的丑样,别在这里给我丢人。下去下去!”
侍姬连滚带爬地下了榻,倒爬着出了门。宇文锦犹不满意,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小几,菜碟酒壶摔得到处都是。他大声吼道:“你们他娘的统统给我滚出去!我自与周兄弟喝酒,谁也不许上来!”
下人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尚雨瞧着他们的背影,脚心痒得发毛,差点冲动地跳起来跟着跑。这屋里有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还有个比疯子更可怕的冷酷的混账东西,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着,她真是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
从屋里看出去,松柏之后的天幕已变得暗淡,那些起伏的山峦也渐渐隐入暮色之中。
楼上一时寂然无声。
宇文锦大大咧咧地坐在榻边,提着酒壶,望着外面的天色自顾自喝闷酒。周南风正襟危坐,自斟自饮。殷奉和娄昌两人继续当着木头柱子。尚雨起身也不是,继续伏着也不是,头上的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好不难受,在心中不住痛骂周南风和宇文锦两人。
忽听铮铮两声,云漫流随意地拨着琴弦,道:“宇文公子,容妾身弹奏一曲如何?”
宇文锦啊了一声,似乎才发现原来云漫流还在,迟疑了片刻,道:“还是不弹了吧,我与周兄弟有话要说。”
云漫流躬身行礼,在两名侍姬的服侍下起身,徐徐而退。尚雨羡慕地瞧着她从容退场,忽地心中一动:为何宇文锦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周南风待云漫流出去后,道:“宇文兄在想什么,小弟大概也猜到了两分……”他把大拇指向天上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