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雨趁这机会纵到一棵树上,大口喘气。云漫流的掌风透体而入,打得骨头好像要断裂般痛,但疼痛还远不及她心中的惊惶。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隔空劈掌的功夫,更没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内功!尚雨伏在树上,一时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跑?怎么跑?对方的掌风鬼魅般袭来,若有一掌切到咽喉处,十条小命也一起完了!
云漫流并不急于进攻,闲闲地抚摩着手掌边缘,道:“我身处长安也有十年了,却未听闻过如你这般好身手的刺客。你是从别处来的吧?”
尚雨体内气息乱得如翻江倒海般,一张口只怕要吐出来,只勉强摇了摇头。
云漫流道:“年纪轻轻便知道忍,若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当在我之上。可惜今日就要丧生于此……可惜了,可惜。”
她当真扼腕连声叹息,片刻方道:“你缓过劲了么?我又要来了。”
尚雨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能再等等吗?我……我的脚被你袖子拉得要断了!”
云漫流一笑,柔声道:“快别说了,再说都舍不得杀你了。那么再等片刻好了。”说着转身走回树桩,取下七弦,就坐在草丛之中,铮铮铮地随意弹着。白色小花被琴音震得飞起,在她身旁起起落落,好似花雨。
曲调虽慢而乱,尚雨也听出是一曲《如幕》,这是思念知己逝去之曲。琴声切切,如泣如诉,听得尚雨背脊上一阵接一阵的寒流滚过,知道今日云漫流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了。她如此从容,那是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尚雨急切间四处张望,周围的林子里漆黑一片,哪里看得到地图上标出的断崖?再抬头看天,天上的云渐渐四合,眼看就要遮住月亮。月光一旦彻底消失,只怕她连云漫流如何出手都看不见,就要死于非命。
她怔怔地望着漆黑的林子,若是碎叶刀在此……
尚雨摇摇头,甩走最后一丝侥幸。如果云漫流要杀人,即便碎叶刀在她手里,恐怕也只是多挨一会儿。她默默地咽了口气。
要死时,如秋叶之静美。
尚雨脑子里闪过师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她握紧刀柄,跳下树来,告诉自己,这两句后其实还有一句——
想要活命,只有拼命!
她用脚在周围踩了踩,很舒服的泥地,不干不湿,也没有凸起的石块。她闭目静静感受了一会儿泥地带给她的厚实沉稳感,才迈出第一步,分开花草,向空地中央那绝色的人儿走去。
走着走着,速度渐渐加快,身体略略俯低。“纤雨”被握得那么紧,好像已成了她手臂的一部分,但她手臂放松,腰身放松,腿脚放松……全身左右晃动的幅度随着步伐愈来愈大,衣衫飘摇,似张开的羽翼——她要全力冲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