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突然心虚的一笑,说道:“云之啊,实在抱歉啊,太难听了。沈琢这几年当守阁人,就没有放人进过这里,这琴弦一时半会也修不好,要不凑合听吧!”
金云之无奈的点点头,也道:“您有棉花么?我可以把耳朵堵上的。”
老人认真的想了想,从衣服里抠出来一块旧棉絮,伸手递了过去:“只有这个了,别嫌弃老头子脏。”
金云之倒是真不嫌弃,拿起来就塞进了耳朵里,还好还好,这棉絮虽然旧了点,却真的管用。
老人慢慢站起身,怀中抱着旧胡琴,脚下却踩着一口被镶在地下的钟。老人跺了几下脚,地上凭空出现一阵旋风,又消失了。金云之虽用棉絮堵着耳朵,但是那钟声的闷响,却直撞人心,仿佛这钟声自天边而来,如同滚滚响雷,又仿佛自地心来,如同山川断裂。
金云之稳定住心神,是地下,这旋风竟自他脚下而出,变幻成钟鱼的形状,向他撞来。
金云之一跃而起,右手五指张开,引来空中之风,这阵风引动周围山间之风,山风不大,却能带着万株桃树随风而动,桃花散落,纷纷飘来,似集会一般聚在金云之脚下,一堵花墙。桃花集成的花墙抵住钟鱼的撞击,又一些花瓣随着金云之指尖的转动,绕钟鱼旋转,卸了钟鱼前进的力量。金云之轻轻落下,周身依旧环绕着淡粉色的桃花瓣。
“好!”老人大呼一声,见此场景,他苍老的目光中突闪一丝光芒,这是年轻人的眼神,热烈,激动,又充满着杀气。老人破旧的衣袍胀起,只见他双脚踩踏古钟,双手拨动琴弦,眼神中尽是充斥着杀气的欢畅与自在。琴弦之声和着古钟阵阵,激荡着雄厚的真气,迎面而来。
金云之聚集更多的桃花挡在自己面前,花墙散,花墙聚,再散,再聚。老人奏的鼓声、琴声如海浪一般,浑厚有力而延绵不断,金云之连退数步,已被逼到悬崖边,衣服被刮开的数道,嘴角也挂着一丝血痕。
金云之转头看看身后的悬崖,崖下有一瀑布,水流不大,汇集至崖底形成一汪湖水。金云之自然是看不到崖底的,但他看到的瀑布,他摸出了腰间的玉屏箫,这是转守为攻的好机会。以声音对抗声音。
老人的钟声和琴声的气势愈来愈大。
玉屏箫,百年难得一见,它跟了无数的主人,又能与每一位主人心灵相通,它是一柄箫,更是一把利刃。箫声响起,风停云止,瀑布中的水竟然逆流向上,汇在金云之的身边,随风浮动着,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待命。金云之周身的桃花,则聚在脚下,形成了一条路,一条花路。金云之踏花一纵,每一步都轻点在一朵花上,真正的以花为路,踏花而行。箫声激昂,用水聚集而成的利刃,集中于一点,将鼓声和琴声形成的气旋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冲破气旋的利刃有如离弦之箭,直指老人眉心而去。
杀招!
老人回挡开一柄柄利刃,却又飞来了更多的利刃。气旋与利刃相互交错,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刺破气旋。
趁此之机,金云之踏花来到老人近前,箫声仍在,利刃却不再前行。
一柄柄利刃变成水花,洒落在老人面前。
箫声悠扬而平和。
老人哈哈几声大笑,放下手中的胡琴,又坐了下来:“你赢了!赢得很漂亮!金家百年后,终于又出了一位与花共舞,与水同行,能驾驭自然万物的人。孩子,你继续修行,前方定有你一片天地啊!”
“先生承让了。”金云之收起玉屏箫,恭恭敬敬的说。
这场闯格的比试,引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年轻女子,躲在远处的草丛中,离她不远的地方,沈琢依旧晕倒在地上;另一个是位中年男子,阔步从藏书楼中走出,其实他很久就站在藏书楼的门边了,但是他并不想打扰眼前的两个人。
老人又低下了头,开始修他的胡琴。
金云之则看到了这名中年男子。男子背着双手,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虽然耳边的白发,告诉人们他已经不小了,但是眉目依旧清晰,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焕发着容光。
金云之也是男子中少有的美男,但仍被眼前人深深的惊艳。
中年男子踱步而来。
金云之不知他是否是守阁人,暗暗运气了真气,手指尖夹住了几朵桃花。
中年男子似乎并没有想与他对战,走近些,柔声道:“是云之么?”
金云之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再看,又觉得男子很面熟,他呆愣愣的点点头,突然道:“蒋......蒋叔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