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坏消息吧。” “近日，定安县闹了匪患，我们的商队在城外被劫，损失惨重。” “可有伤亡？” “没有。” “那还算万幸，人没事就好。” 鞋履踏过青石路板。 踩过枯黄落叶。 微风自远方来。 陆长生提着菜篮，默默紧了紧衣袖，他拒绝跟风做朋友，因为这几日的长安，实在是越来越冷。 轻轻抽动下鼻子。 他问道： “那好消息呢？” “坊间对已送达的原料进行炼制，现已有了成品，昨日刚送到我府上。” “这么快？” 陆长生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还要些时间。 毕竟还得进行试错，虽说陆长生先前对各类原料的比例配给，都进行过严密的划分，但，对于实际功效如何，他心里还是没底。 这不是他的专业…… 只不过是明白原理。 “我也没想到。” 王知义取出块布料，那里边包裹着东西，“今日来找你，便是为了此事，这是我从成品上切下来的小块，你看看，这东西与你所设想的，有没有差别。” 布料递过来。 陆长生接过。 他解开布料。 熟悉的物件映入眼底，心情竟突的有些激动，轻轻用大拇指搓动…… 质地坚硬。 没有颗粒感。 细腻柔滑。 通体呈紫色，这是因为炼制时加入过紫色液体，用陆长生的话来说，便是加入过色素。 这边自然不会有化学色素这种东西，想要让物品染色，他们需要从植物中淬炼才行。 这是天然色素。 对人体无害。 再放到面前，轻轻嗅闻…… 好闻的花香，夹杂些许中草药的涩苦味，融合形成特有的气息。 也不算刺鼻…… “这东西炼制出来几日了？” 陆长生问道，他有些迫不及待，自打来这边后，他便始终认为，自己洗澡洗的不是很干净。 即便是沐浴时都会躺在浴桶里静静泡个澡，也还是感觉，浑身没有那般清爽。 现在，手里这块东西的面世，也总算是能让他洗个干净清爽的澡了。 是的…… 洗澡。 这东西是香皂。 功效是清洁人体。 但因为加入些中草药，陆长生手里这块香皂，应该还会具备些别的功效。 例如潜移默化中，改善人体，增强免疫力…… 不过…… 这只是应该。 陆长生不太确定。 可按照设想，它理应具备如此功效，毕竟用料实在是太好。 “炼制出来已有半月。” 王知义回答，“梁王诗会那日过后，约摸两三日，这成品便出来了。” “炼制过程，应该是严格按照我说的步骤进行吧？” “自然。” “那应该是能用了。” 陆长生收好香皂，“但不确定具体功效如何，我今晚试试。” “好。” 王知义点头。 但，他现在还有些疑惑。 “陆兄呐，你说，这叫做香皂的小小玩意，真有强身健体，润颜养肤的功效嘛？” “不知道。” 陆长生摇头，“理应会有，但不确定。” “不确定？” 王知义微微皱眉，他忽然发现陆长生这后手所具备的漏洞，“那届时售卖，咱定价也不会太便宜，若你不确定功效，那会有人买嘛？虽说，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这问题，问得好。” 陆长生早有考量，他从容道，“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咱们的第二手准备。” “第二手？” 眼底漫起些疑惑。 王知义不解道：“难道这不是最终要售卖的成品吗？” “卖，当然是得卖的。” 陆长生淡声道，“否则的话，为何要费这些心力，去收集原料，炼制这个呢？” “啊？” 王知义有些懵神。 模样落入陆长生眼底，倒也没直面回答，仅是微笑。 “王兄，别懵。” “你之前都说了，这点子价值连城，我自然是不会让你赔钱的，你要相信我。” “等会吃完饭，我给你写张原料单，这次的原料收集比较简单，而且，它也便宜。” “……” 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会吊人胃口了…… 也不知这坏毛病从哪学的，老是不把话说明白，就跟陛下似得。 跟陛下似得…… 不会就是跟陛下学的吧？ 那可真是好毛病！ 王知义撇撇嘴。 两人闲聊。 并排向前走。 忽有商贩叫卖声乘风入耳，裹挟着独属于菜场的鱼肉腥臭味，在两人周身缭绕。 初时轻微，后，愈发嘈杂。 王知义若有所思。 他其实有件事憋在心底很久，原本早在一月前，他就该提了，可那日被陆长生所提的粮食惊了神，便也忘了。 往后…… 便一直没有机会。 不过，也好在是那晚没提这事，否则的话，什么云游尚书，怕是跟自己也没了干系。 毕竟，陛下都在陆长生家中待了这般久，而且，还为了他不理朝政，若说陛下对陆长生没想法…… 这说出去谁能信？ 现在，也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但若是不说，或许某日夜里，那位京城才女的三尺青锋便会横在自己咽喉。 要不…… 提一嘴吧？ 也算是交个差…… 王知义左顾右盼，确认四周并无可供藏身之处，这才轻声问道： “陆兄呐，我其实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就是，你家那位苏姑娘，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知义决定先打探打探。 施行迂回战术。 若是陛下已经跟陆长生在一起，是两情相悦，他自然不用再问，如此说与那位京城才女听便是。 可若陛下跟陆长生还未在一起，那自己提一嘴，也不算过分吧？ 真不明白这陆长生到底是喂陛下喝了什么迷魂汤…… 难道就只是因为生的皮囊好么？ 虽然也确实有才…… 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呐！ “没有关系。” 虽不明白王知义为何突然会问这个，但，陆长生还是如实回答。 “没有关系？” 王知义神情古怪。 这可真是小母牛过生日…… 虽说，他知晓，陆长生心底有心上人，始终难以忘怀，但，他还是想问…… 陆长生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构成的？ 怎的朝夕相处还打动不了他的心？ 那可是陛下啊…… 国色天香呐！ 世上多少人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啊？ 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没有关系。” 陆长生点头。 他重复了句。 “……” 王知义沉默。 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陆长生这随意的模样，让他心底有些冲动，想将陛下的真实身份告知给陆长生…… 但，想想，还是算了…… 脑袋在脖颈上好好待着本就不容易，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王知义深吸两口气，强行按捺。 他轻声道： “那，过些时日，我引荐给你一人，她对你的诗词尤为喜爱，想见你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