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香阁人声鼎沸。 即便长安城今夜忽然落雪，寒风瑟瑟，冰冷刺骨，亦是挡不住他们此刻如火般炽热的心情。 因为…… 等了这般久，终于等到今日。 南宫执月终于不再恪守本心，打算以盛会结束自己的清白，彻底坠入深渊，沦为风尘姑娘，供人玩乐，共赴极乐之巅。 他们见证这一切。 即使今夜与南宫执月共度春宵之人不是他们这些看戏的，可想想，亦还是兴奋，拥有莫大征服感。 这感觉很棒…… 令人痴迷。 令人陶醉。 这是人性。 人有劣根性。 亦有两面性。 正如平日间老实本分使着杀猪刀的宰猪匠，在某一日忽然绑上红巾，成为刑场上冷漠无情的刽子手…… 磨刀霍霍向猪羊，依旧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只不过这次的猪羊，成为了被定罪的人…… 他们便是如此。 虽不如宰猪匠沦为刽子手般，来的极具反差感，但人性的恶，已悄然滋生，并且不停壮大，隐隐要占据本属于善念的高地。 …… “今日，起拍价五百两黄金。” “每次加价不可低于十两。” “诸位，执月姑娘已在闺房等候，绫罗衣裳半解，曼妙身姿窈窕，诸位若想与执月姑娘共度春宵，便快出价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 高台上。 那位负责今日点香阁盛会的姑娘静静宣读出价细则。 寥寥几句话…… 却让众人陷入癫狂。 他们好似已看见南宫执月那曼妙身姿在身前舞动…… 激情被点燃。 恶欲彻底占领意识。 “五百一十两。” “五百二十两。” “五百三十两。” …… “六百两！” 他们不要命般的喊价。 好似这钱款不属于他们似得，丝毫没有心疼之意。 不过…… 也确实不心疼。 重在参与嘛…… 既然来这盛会，自然是要参与参与，若不参与，那岂不是没什么存在感？ 怀揣着如此念头…… 价钱翻了好几番。 直至最后，停留在两千三百六十两，这可是个高价，没人敢跟。 若是场中那几位富家子弟，亦或是官宦子弟，不跟价上来…… 那他们可出不起如此高价。 场面，忽的陷入寂静。 最后出价那人有些心慌，他有些不敢直视高台上那位姑娘，亦是感觉有无形气场威压降临己身，那如同陷入冰窖般的刺骨寒意在周身弥漫，可手心却是慢慢溢出汗水…… 他看看四周。 喉结上下滚动，牵扯着那颗不安的心。 若是现在落槌…… 那这两千三百六十两黄金，即便是将他给卖了，那他也出不起。 可若是出不起…… 那结局，可能不太妙。 没人能欠点香阁的银两。 因为…… 他们基本都死了…… 先前点香阁凭空出世，最初也并非是无人闹事，也并非是没有人故意不付嫖资…… 可，自打那些人相继逝去，死状离奇，这点香阁，便慢慢没了闹事的人。 京城的百姓都知点香阁是个不能惹事的地方。 京城的修行者也都知点香阁的赵奶奶，是位道行深厚的蛊婆。 “求求出价吧……” 那人絮叨着，双腿都在不停轻颤。 许久。 终是有人从他手里接过这两千三百六十两黄金的高价，出价两千七百两黄金，径直将价格抬高不少。 他才长舒口气，如释重负的躺下。 还好…… 差些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 可，这位肆意抬价的人倒是松口气，如释重负…… 身处点香阁二楼厢房的南宫执月，却是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始终落不下来。 她本想提笔作画，以此缓和心情，可也不知是天太冷，还是心太乱…… 她执笔的手，在不停轻颤。 抖动的厉害。 歪歪扭扭的线条不堪入目，几朵墨色的菊花亦是侵染着宣纸…… “本以为自己能心平如水。” 南宫执月放下笔。 柳眉紧蹙。 双眸不知是如何目光…… 她遥望街角。 那漆黑如墨，望不清是否有人走过的街道，她只期盼，能看见她想见到的人。 虽说…… 她知晓，现在还未来到点香阁，或许，可能，大概…… 自己要等的那人，今夜不会来了…… 但，那人说过的，答应过自己的…… 总不能食言吧？ “你说过，你会来的。” “你不能骗我。” “你……” 脑海忽的带起画面，如幻象般，在眼前不断滚动，好似昨日才刚经历。 南宫执月怔怔低喃。 话语停顿。 眸底漫起些许苦涩。 水雾在眼眶内翻腾，美目已是有些微红…… “似乎也能骗我。”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位青楼女子，出没风尘之地，你确实，能骗我。” “可……”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可能性，南宫执月站起身，她探头望向窗外，眼底怀疑消散，转而带起的，是深深地担忧。 三年相处…… 她知晓对方人品。 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 除非…… 他是假装的。 但，假装三年，他不累嘛？ 直至现在还未来…… 许是路上出了事？ 毕竟，自打幽香商铺生意爆火，长安城早有不少人眼热，亦是会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有阴暗的小心思。 对方手无缚鸡之力…… 仅是位才子。 若是真在路上遇见起了恶念的歹徒…… 南宫执月不敢想。 她迈开步子，想出去找找，可刚走到门口，却忽然感受到体内有异样。 蛊虫今日苏醒，只要她行为有异常，这蛊虫便会毫不犹豫撕裂她的肌肤，啃噬内脏。 占据她的躯壳…… 让她沦为行尸走肉！ 蛊婆，便是如此，向来以毒辣著称，即便是相处这般久，赵奶奶亦是不会放松对她的掌控…… 南宫执月只得再度回到书桌前。 望向窗外。 漫天飞雪。 轻盈悠扬。 飘落世间，好似为天地披上薄毯，若是平时，南宫执月或许还会静下心来，赏赏美景。 可…… 现在…… 她只想透过那如乱花般的白雪，尽力看清四周，不错过任何一角。 “希望一切安好。” “你……” “还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