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护士按了两下鼠标滚轮，对我笑：“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是您的什么人？丈夫吗？” 我赶紧摇头：“不是。” “啊，那他对你还真不错。”护士摇摇头，语气有点不可思议，“你生了病，他一次性在你卡里充了三十多万，居然还不是夫妻？” 三十多万…… 我目瞪口呆，急急忙忙地甩开护士，想给陆泽南打电话，好问他怎么处置这些钱。 可不管我打了多少次，电话里永远只有一个冰冷机械的女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或已关机。Sorry……” 哦，我忘了，陆泽南出国了。 这下，我彻底没办法了。 回病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护士进来，问我：“乔小姐，您想把卡上的余款划到哪里？” 我想起陆泽南给我的那张卡，从钱包里把它翻了出来，递给护士。 护士离开之后，我想起一件事，打电话给姑姑。 电话接通，我握着手机呆了呆，犹豫着开口：“喂，姑姑。是我，叶子。” “是你？”姑姑诧异地问了一句。 奶奶苍老的声音响起，听上去不太真实：“是谁？” “没谁啊。”姑姑假笑了下，“妈，我出去一会。” “好，你去吧。” 接下来，就是杂乱的脚步声。 我想，姑姑一定是离开了病房，才敢和我说话的。和乔北亭聚在一起的时候，姑姑就经常这么做。 那是因为乔北亭讨厌我，恨不得杀了我才好。 可我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姑姑在奶奶面前，也需要藏着掖着，才能和我说话。 姑姑走了一会，停了下来，嗓音压得很低：“怎么了，叶子？你那边出事了吗？” “……没。”我摇摇头，故作轻松，“我要出院啦。到了明天，我的年假也就结束了，就不能总来看奶奶了。” 姑姑苦笑了一声，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奶奶也不想见到你。” “……” 我一时失语。 “我说话太直接了？”姑姑叹了口气，“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奶奶现在认准了你傍大款，我磨破了嘴皮子，也劝不动她的想法。” 我有点心酸：“劝不动就算了。”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姑姑也同意了我的看法，“我看，这段时间你正好去好好上班，也就别想着来看你奶奶了。” “嗯。” 我只能答应。 姑姑突然一拍手：“对了，差点忘了。大夫都说你奶奶恢复得好，现在就等伤口愈合一下，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刚好我货款回来了，那五十万我打到你户头，你替我还给陆泽南。咱们治病，不能用人家的钱。” 我心里一松：“好。” 奶奶的病用不着钱，我也不用再发愁了。也就是说，手上这三十万，还有结掉医药费之后的钱，我都可以还给他了。 很好，我可以不用欠他什么了。 挂掉电话，护士拿着卡片回来。 她把卡片递给我，笑得像朵花：“祝您生活愉快，阖家欢乐！”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讽刺。阖家欢乐，可我哪有家呢？ 我心不在焉地笑笑，拎起随身的包包，离开了医院。 ……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当天晚上，我就把楚楚约了出来，把她的钱还了回去。 一家麻辣烤兔馆子里，楚楚捏着银行卡，还有点不信：“开玩笑的吧？谁不知道那个医院贵到天上去了，就你那点存款，居然能搞定医药费？” 楚楚是我最好的闺蜜。她是知道，我存不下多少钱的。 我的眼光闪了闪，本来想编个理由把她骗过去。可是，想到她借我那十几万，我还是老实交代了：“医药费都是陆泽南替我付的。” 楚楚的表情变了。 从惊讶到呆滞，再从呆滞到理所应当。 “哦，怪不得呢。”她猛吸了一口饮料，“反正陆泽南是狗大户，这么点医药费，对他来说，一定不算什么。” 她的用词，把我逗笑了。 楚楚拍拍我，语重心长：“说起陆泽南，我就得问问你……你现在还想报复乔家吗？” 我愣了愣，嘴里一阵苦涩。 就好像我正在喝着的抹茶拿铁，一下子就变成了黑咖啡。 楚楚没察觉到我的表情变化，继续劝我：“要我说吧，你不报复也行。你看啊，陆泽南这么向着乔家，宁可替乔菲付医药费，也要帮她把事情摆平……” “不用说了！”我一下打断了她，情绪激动，“就算我不想报仇了，那顾湘害死我妈的事怎么算？我能放过她们，可我妈呢？！” 楚楚脸一红，拉了拉我的袖子，用求饶的语气说：“叶子，我的姑奶奶，你坐下，你先坐下。” 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站了起来。而且，周围的食客也都在看着我们。 气氛几乎凝固住了。 也许，是我太激动了。 我坐了回去，把声音放低了一点：“我就是死，也不会放弃报复乔家的。” 楚楚点头：“我知道。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别激动。” 这件事关系到我母亲的死，我怎么能不激动？ 我心里这么想着，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个笑：“没事，我知道。” 楚楚换了个话题：“我最近听说，你要升职了。” 我刚升职一年不到，根本没攒下升职的资历。 所以，听见楚楚的话，我还有点不信，用手撕着兔肉吃：“这种小道消息，一般都不准。” “不是小道消息。”楚楚左右看了看，靠近我，神秘兮兮地说，“你做了Aaron公司那个案子之后，名声好像大了不少。这次，又有一个大老板指定了你，让你和他们公司谈案子呢。” 我睁大眼睛：“真的？” 楚楚点头：“当然是真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对现在的我来说，升职，是最好的消息。 家庭和爱情双双失落之后，至少我还有事业，和银行卡里不断上涨的数字。 “那，我先借你吉言。”我拽了张餐巾纸，把手擦干净，对楚楚举杯。 “Cheers！” 楚楚拿起酒杯，和我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