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ron没说话，深深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咳嗽了一声。 刚要转开话题，我就听见Aaron的声音轻轻念道：“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 我没听懂：“你说什么？” Aaron没理我，继续念下去。 “……她单独一朵花，就比你们全体都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里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 这次我听懂了，却说不出话。 我被Aaron眼里的情绪震住了。 “叶子……”Aaron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我爱你，但我从没有强求，或者说奢望过你能和我在一起。我希望，你起码不要强迫我接受别人。这样可以吗？”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点头：“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你不用道歉。”Aaron温柔地笑，“我期待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 送走Aaron之后，我躺在床上，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我是真没想到，Aaron居然会对我做那么一番深情告白。我一直都以为，他对我的感情没那么深—— 或者说，一个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男人，是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的。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觉得可能是中国和美国的环境不同，让我们的想法也不太一样。 找到这么个理由之后，我心情好多了。 不过，这种好心情没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我感冒稍好了一点，立刻动身去看姑姑。 我怕把感冒传染给她，临走之前，戴了个口罩。 到了医院，我发现姑姑的精神比前天还差。我在旁边等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睛，冲我疲惫地笑笑：“叶子来了。” 我心里不大好受，“嗯”了一声。 “咳……咳咳。”姑姑有气无力地咳嗽了两声，拍拍床边，示意我坐在那里。 我坐了过去。 姑姑从枕头底下拿出个信封，交给我：“这里是银行卡，卡里有九十……九十万。你把这九十万存到我就诊卡里，让……让医院帮我安排手术。” 短短的几句话，姑姑说两句，就要咳嗽两声，停下好几次。 我赶紧说：“不用，有人帮你付过医药费了。手术也正在安排呢。” “有人付了？”姑姑有点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敢看她，说：“是陆泽南付的。” “什么？！” 姑姑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我被她尖锐的声音刺得头疼，放软了语气：“你别这样……” 姑姑又急又气：“我最怕的事情，就是你和陆泽南扯上什么瓜葛！你怎么……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停。”我连忙编了个理由，“你别忘了，陆泽南是乔菲未婚夫。他是看在乔菲面子上，才给你掏钱治病的。” 我撒谎的时候，感觉不太自在。 所幸，隔着口罩，姑姑也看不出我表情的变化。 姑姑急促地喘息了两下，仍旧有些怀疑：“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真的。”我以退为进，“不信你去问陆泽南？” “那就行。” 姑姑又打量了我一会，终于放下了怀疑，握着我的手说，“叶子，你别嫌我唠叨。你不知道，前天陆泽南一进来，我心里就慌了……” 我觉得有点好笑：“他是你小辈哎，你慌什么？” “我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你。”姑姑顿了顿，说，“叶子你不知道，陆泽南看你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样的眼神。” “什么样的？” “他……” 姑姑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姑姑是编不出瞎话，安慰她：“算了，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还是要说的。”姑姑顿了顿，沉声说，“陆泽南看你的时候，用的是男人看自己心爱女人的那种眼神。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 我瞬间怔住。 “叶子，有句话叫齐大非偶。”姑姑紧张兮兮地跟我说，“你可千万，千万别跟陆泽南在一起。他们家可不是我们高攀得上的，你知道吗？” “……姑姑，你想什么呢。”我回过神，装得若无其事，“陆泽南喜欢的是乔菲。你看，他们婚礼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他都没放弃乔菲。换了别人，能行吗？” 姑姑还真被我哄住了：“这倒也是……” 我又说：“姑姑，你就别担心了。陆泽南那么爱乔菲，一定不会看上我的。” 姑姑还没答话，门口就传来一个跋扈又尖锐的声音：“你心里清楚就好！” 我和姑姑同时抬起头。 顾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脸喜色的乔菲。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顾湘看着我，傲慢地说，“泽南只会选择菲菲。所以乔叶，我劝你一句，赶紧嫁给那个什么Aaron算了！” 乔菲在旁边帮腔：“姐，其实Aaron也挺好的。他又温柔，又知道疼人……” 我冷冷地打断她：“按你的意思，顾湘还是好意了？” “嗯，我妈肯定是好意。”乔菲竟然还点了点头，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你都二十五六了。女人最好的年龄就是这几年，再晚结婚就不值钱了。” 不值钱？乔菲还真知道，怎么找到我的怒点。 我冷笑：“Aaron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嫁给他？” “……这个……” 乔菲脸一红，有点讪讪的。 顾湘立刻扯着嗓子，尖声说：“乔叶，你怎么说话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人要啊？Aaron条件又不如陆泽南，买菜还要货比三家呢！” 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哦，那乔菲是什么菜？鸡毛菜么？” “你……” 顾湘脸也涨红了。 不过，她是因为愤怒。 “妈，算了。” 关键时刻，乔菲扯了扯顾湘的袖子，“咱们过来是办事的，不是为了和乔叶吵架的。” 得，她对我的称呼又变成了乔叶。 我问乔菲：“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脸变得这么快，你是学过国粹——川剧里的变脸吧？” 乔菲脸色一阴，没说话。 顾湘瞪了我一眼，尖着嗓子说：“我女儿说得对，可别把正事忘了。我们过来，是让你还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