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去哪？ 我走得有点累，蹲下来四处张望。看见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餐厅，我眼前一亮。 一早上没吃东西，我现在也饿了。 那是家馄饨店。 我进去之后，点了份香菇鸡肉馄饨，又要了杯蔓越莓果汁。 “欢迎光临。”服务员是个面相刻薄的中年女人，冲我挤出个生硬的笑，“一共三十块，请付款。” 我“哦”了一声，习惯性地去摸口袋。 一摸之下，摸了个空。 我有点吃惊，随即想起来，我出门的时候穿的是打算送干洗店的衣服，当然不会在里边放钱。 我有点窘迫，低头开始翻裤子口袋。 服务员的眼神渐渐不耐，用力敲了敲桌子：“顾客，你不点餐就让开！后边还有客人在排队呢！” 其实，我后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但我也只能让开，去旁边继续翻钱。 “哦哟，穿得人模狗样的，连三十块都掏不出。”服务员尖酸刻薄地念叨，“打扮又打扮成这个样子，邋里邋遢，一看就是个外地逼……” 邋里邋遢？ 对面是面镜子，我抬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就被自己的形象惊到了。 镜子里的女人苍白、憔悴，嘴上的口红蹭得到处都是，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整张脸都显得特别脏。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哭过了。 我有点尴尬，反手抹了抹脸，没想到却把口红抹得到处都是。 “叮”的一声，面前被人抛了个硬币，还是一角的。 我扭过头，看见那个服务员满脸厌恶地挥手：“走走走，赶紧走。你在这里，我们生意都没得做！” 我特别生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连三十块都拿不出？！”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服务员冷笑，姿态嚣张，“你本来就是个三十块都拿不出的穷鬼，外地逼……” 污言秽语，从她嘴里滔滔不绝地吐出来。 最可气的是，我现在确实连三十都拿不出来。 我搜肠刮肚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 突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捏着一张红色的纸钞，从我旁边递了过去。 Aaron的声音响起：“她的钱，我替她付。” 这次，他的声音没了平时的温柔，却有压抑着的怒气。 “你……” 服务员扭头看见Aaron，脸色顿时变了，一副谄媚的态度，“您要什么？我这就给厨房下单。” “我要你闭嘴。” Aaron抛下一句话，拉着我走出馄饨店。 一出馄饨店，他立刻握住我的手：“你怎么样？刚才没受伤吧？” 我讪讪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有点难为情：“没事没事。” 每次我特别狼狈的时候，似乎都会遇见Aaron。 “嗯，没事就好。”Aaron温柔地笑笑。 看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我就放下了心。 我想了想，问他：“你能不能带我去坐坐？” Aaron看上去有点意外，还是点了头：“好。” …… Aaron开车载着我，到了银座。 他带我买了几件衣服，又让我在商场试衣间里换好。 Aaron眼光很不错。他挑了件雪白的连衣裙，连衣裙裁剪样式都很好，衬托得我很高挑。 但是，在现在的我眼里，纯白就是种讽刺。 买完衣服，Aaron带我喝了杯咖啡。 我端着咖啡慢慢啜饮，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 犹豫了一会，我慢慢开口：“其实，今天的事情……” 刚说了两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叶子，没关系。”Aaron温和地说，“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我点点头：“……谢谢。”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和Aaron在银座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我才让他送我回去。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Aaron停下了。 黑夜里，我听见他的声音：“叶子，新年快乐。” 快乐？我今天过得确实挺“快乐”的。 我苦笑了下：“你也是，新年快乐。” Aaron把我送到楼道门口，看着我走进楼道，他才转身离开。 我搭电梯上楼，用裤子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 陆泽南和张嫂，都已经走了。整栋房子安静得不得了，一尘不染，完全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冷气从外头飕飕地灌进来。我缩了缩肩膀，关掉窗户，打开空调。 直到空调开始往外吹热风，我才松了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我胡乱把衣服脱下来，往旁边一扔。 刚在沙发上坐下，我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啊！” 我惨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 沙发上一片平整，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才是我感觉错了？ 我摸了摸腿上的丝袜，感觉到一点湿润的痕迹。抬手一看，发现是一滴血。 有血，就说明刚才不是错觉。 我把吊灯打开，仔细看了几遍沙发套，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找到一根闪着寒光的东西。 那是一根针。 我捏着针头，想把它拔出来，却发现拔不动。 沙发下边，好像还有东西。 我心凉了半截，没多想，打电话给Aaron。 Aaron很快接起电话：“叶子，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关心。 “我……家里出了点小事。”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你过来看一眼吧。” Aaron很快到了我家。 我和他一起搬开沙发垫，发现垫子底下有个白布扎的娃娃，娃娃身上还插着好几根针。其中一根特别长，针头上还带着点血迹，大概就是扎到我的那根。 Aaron把那个娃娃拿了出来，问我：“这是什么？”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Aaron想了想，换了种方式问我：“你最近得罪谁了？” 我得罪的人，那可就太多了。 当然，我不可能把这种话在Aaron面前说出来。 我沉吟了片刻：“今天霍子宁来过我家。还有，就是张嫂。” “张嫂是谁？” “张嫂就是……”我刚要解释，转念一想，又改口说，“是我一个朋友家里雇的帮工。” 我可不想在Aaron面前，描述我和陆泽南今天做的事情。 “哦，是这样。” Aaron淡淡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我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