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没回答我，而是说：“你出去吧。” 我皱眉：“姑姑，你……” “出去。”姑姑捂着额头，声音沉重，“叶子，不想我死，你就出去。” “……那，好吧。” 我也没法强求什么，只能站起来，离开病房。 …… 刚出医院大门，我手机就响了。 我把电话接起来，听见房东的声音：“小乔，你该交房租了。” “这么快？” 我恍惚了下，下意识地问。 房东顿时就有点不悦：“这还快吗？咱们房租都是半年付的，到日子了啊。我说小乔，你该不会是付不起了吧……” “没。”我定定神，说，“我现在在外边呢，回家就给你转账。” 房东又热情了不少：“行。” 我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日子过得太快，没有一点真实感。 半年之前，姑姑和奶奶还都好端端的，身体健健康康，对我也那么好。那时候，我的人生也好端端的，没有和陆泽南纠缠不清…… 日子刚过了半年而已，为什么对我来说，却像是过了小半辈子。 电话刚刚挂断，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我没打算接，拿出手机想挂断，却发现是房东来电。 “喂。” 我怕他有事，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小乔啊。”房东说，“今年房价涨得实在厉害，你也知道。要不然，你这的房租涨五百……” 又是钱的事情。 我有点烦躁，打断了他的话：“租房合同里有一条，不得私自涨价。” “你……” 房东沉默了一会，恼羞成怒，威胁我，“我就算要违约，最多也就赔你几个月的房租，我的房子还照样能租出去！小乔你自己掂量着办，不要不识抬举！” 我冷冷地问他：“如果我不想掏多的一部分房租，你会怎么办？” “这……” 房东一时词穷。 “你最多也就能把我赶出去而已。但是大叔，我告诉你，我不缺地方住。”我心情不太好，很直截了当地说，“大叔，我记得你也是有工作的。如果你执意要涨价，就等着天天从单位请假，往法院跑好了。我刚从公司辞职，耗得起。不知道你耗不耗得起。” 说完，我果断挂了电话。 其实我手上还有孙家赔的钱，也不是很缺房租那仨瓜俩枣的。 我只是心情不好，而这个时候，房东恰好撞到我枪口上了而已。 …… 回到家，我发现门口被人封死了。 房东和邻居大叔一人站在门的一边，两个人都得意地看着我。 我有点头疼，问房东：“这是您弄的？” “哎小乔，你可别血口喷人。”房东开始耍赖，“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我做的？” 我指了指楼上闪烁的一个红点。 房东可能是太久不来，连楼道装了摄像头都不知道。 “……” 房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 “我说了，我现在没工作，跟您耗得起。”我耐着性子说，“您别总做这种事，行不行？” 房东愤愤地瞥了我一眼，拿起放在旁边的锤子，把我门上钉着的封条拆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听着特喜庆。 房门能打开之后，我直接推门进去了。 门外传来邻居大叔愤愤不平的声音：“这小狐狸精，还真够能糊弄人的……” 也不知道，他对我哪来那么大的恶意。 我本来想开门和他们理论。但一想到姑姑还躺在医院里，我就没心情和人吵架。 算了。 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又拨了那个教授家人的号码。 “喂，您好。” 电话接通，我放柔了声音，“我是前几天打电话的乔叶。我想……” 我一句话都没说完，对面就不耐烦地说：“没有，我们家教授没回来，还在海德堡呢。你还要问多少次？！” “……对不起，打扰了。” 我没敢多说，捏着鼻子道了歉，挂掉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我觉得憋屈，没忍住就哭了。 我可以姑姑做这么多事情，姑姑却一直在说，让我不要和陆泽南在一起。 或许我们在意的事情，真的就有这么多不同吧。 ……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没去找工作，就一直在家里，打电话给那位内科权威的家人。 我说话的时候，越来越低声下气。那位权威教授的家人，也越来越不耐烦。 到了后来，他们干脆说：“你就放弃吧。我们教授就是回来了，也不会给你家人做手术的。” “……” 电话里，我怔住了。 那个家属又说：“我们教授已经退休了，他救人是有价格的。价格很高，你一个年轻小姑娘，肯定付不起的。” “没事。”我定定神，说，“付钱的事情，都可以再商量。最重要的就是救人……” 家属不耐烦了：“你肯定付不起！” 话音未落，听筒里传来“哐”的一声。 他把电话摔断了。 我心情更差了。 我毕业之后，还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谈生意的时候，我也很低声下气。但那是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谈成生意，就有大笔大笔的钱入账。 可我现在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人送钱？ 要不是为了姑姑，我真不想继续下去了。 我连一点转机，都看不到。 ……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 姑姑的主治医师，也催得更急切了。 到了后来，他甚至说：“只要手术，就总比不手术好。哪怕只有百分之十几的希望，也比没有希望好。你说对吧？” 我不得不答应他，在三天之后，也就是星期二手术。 …… 到了星期一，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 那个内科权威的家人主动联系我，说：“我们教授提前回来了，你可以来碰碰运气。” 我赶紧答应：“好好，谢谢您。” “不客气。” 那个人破天荒地说了一句。 说实话，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我有点吃惊。 我沉默了，对面也沉默了。 而且，对面居然还没挂电话。 僵持许久，我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先挂了。谢谢您啊。” “没事……你小心点。” 那个人叹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听得有点奇怪。刚要问他怎么回事，对面就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 手机里，忙音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