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精神病院之后，我狠狠松了口气。 病院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就算是个正常人，待在里边也得变得不正常了。 保镖头头问我：“太太，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陆总？” “什么事？” “就是……”保镖头头稍稍犹豫了下，“您父亲，在医院里的事。” 我感觉胃被人往下一拽，整颗心沉重莫名：“不用了。” 让陆泽南知道，又是一场风波。 乔家的风雨已经够多，我还是不想再推波助澜了。 “好的。” 保镖头头没多问，直接退到一边。 我在外边站了一会。刚要上车，就听见背后有人叫我。 “叶子！等等！” 我回过头，看见乔北亭一瘸一拐地跑过来。 他腿脚动作不太利索，可能是刚才撞到地上的缘故。 我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跑到我面前，我才开口：“你有事么？” “没……没事。”乔北亭嗫嚅了下，忽然对我鞠了个躬，“谢谢你。” 命运何其讽刺。 “谢？” 我差点笑出来，有些刻薄地说，“你别忽然把我扑到地上，就算是谢我了。” “……” 乔北亭张了张嘴，好像想辩解。 “还有一件事。”我一边往车子那边走，一边说，“你记住。乔菲的下落，你永远、永远都不要告诉顾湘。” “不能吗？”乔北亭小心地问，“顾湘毕竟是菲菲的母亲啊！” 我刷地回过头，死死瞪着他。内心深处，一丝烦躁攀上来：“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脑子里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对不起，叶子。” 乔北亭道了歉，语气无力，“好，我知道了。” 我不想搭理他。一弯腰，进了车子。 砰地一声，车门甩上，隔绝了乔北亭的声音。 …… 车子一路开到君弘。 我不太认路，在路上绕了不少远。中间渴得要命，还停下车到路边买了杯咖啡。就这样一路折腾到中午十一点多，我才赶到君弘的办公楼。 今天也没什么大事。我和陆泽南一起处理了一点文件，两点多钟的时候，小董过来，帮我们送了点点心。 她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她高跟鞋底的标签还没撕。 “哎，小董，你等等。” 我叫住了她。 小董有点意外，转身问我：“怎么了吗，小乔姐？” “也不算什么事。”我指了指她的鞋子，“你鞋底的价钱还没撕呢。” 小董抬脚看了看，有点惊讶，有点赧然：“呀，是真的。” “在上流社会，不撕价签，会被人看成暴发户。” 陆泽南低着头，忽然来了一句。 小董点点头：“谢……谢谢陆总。” 语气有点紧张。 面对陆泽南的时候，我觉得，就没几个人能做到不紧张的。 小董坐下来，把高跟鞋脱掉，用长指甲把标签一点点撕了下来。 我注意到，她的高跟鞋是华伦天奴的新款。 我不太清楚这一款的价格。不过我想，就算是打折货，也总得要个万把块吧？ 小董那两万块的月薪，穿这种东西，还是勉强了。 我忍不住劝小董：“其实你这个位置，七八百块的高跟鞋就完全够用了。没必要非要买这种高级牌子的东西。” 小董眨了眨眼。 我怕伤到小董的自尊，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想买，现在是完全买得起的。但还是要量入为出，合理消费……知道吗？” 唉，怎么感觉越描越黑。 “啊，没关系的，小乔姐。” 小董终于明白过来，扬起一个阳光明媚的笑靥，“这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么？ 我有点诧异。 “我先走了。” 小董把高跟鞋穿回去，匆匆走出了房间。 “你不知道么。”小董离开之后，陆泽南淡淡地说，“董静贤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哦，当然。那个男朋友，在家里是有老婆的。” 有老婆？ 那不就是当小三吗？！ 我有点难以置信：“不会吧，小董？” 她不是喜欢Aaron的吗？ 陆泽南反问：“为什么不会？” “这……”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 陆泽南一直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恼火，干脆就不讲理了：“我就是觉得她不会。” 陆泽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更不高兴了：“不许笑。” “乔叶，知人知面不知心。”陆泽南还真不小了，沉声告诉我，“你不要以为，自己能全部了解一个人。” “……” 我没说话，瘪了瘪嘴。 他说的道理，我都明白。 但实际上……我还是觉得，小董还是个年纪不大、家庭困难的孩子。 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她的形象，和傍大款的女人联系起来。 “好了，不说这个。”陆泽南岔开话题，“你和乔北亭去见乔菲，结果怎么样？” “他还挺关心乔菲的……” 我的注意力，也就真的被引开了。 …… 小董的事，就这么岔过去了。 直到晚上下班回家，我才想起这回事来。 我越想越感觉难以释怀，就给楚楚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简略地把这件事说了一遍。当然，主角的名字就隐去不提了。 “……就是这么回事。” 全都说完，我深深叹了口气，懊恼地说，“我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去做有钱人的情妇。她进公司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挺单纯的一个人呢。” 楚楚听完，沉思了一会，问我：“你说的是董静贤吧？” “……没有，不是。” 我眼皮跳了跳，赶紧否认。 不管小董成了什么样，我都不想让人败坏了她的名声。 可惜，楚楚也没理我的否认，毫不留情地说：“我第一次看见董静贤，就感觉她眼睛里有野心，藏都藏不住那种。叶子，你也太没有识人之明了！” “你——唉。”否认无效，我干脆也不反驳了，“她家实在太穷了。” 楚楚问：“所以呢？家里穷，所以为了钱，就什么都可以做，是吗？” “……” 我没说话。 在心里，我觉得楚楚这个说法很不近人情。 小董只是个小姑娘。没什么出类拔萃的能力，也没有过人的姿色。何况十里洋场也是个名利场。一个小姑娘被名利场迷了眼睛，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