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一茬，我才想起来，小杨和小董住的医院竟然是一家。只是这段时间，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小董身上，难免就把小杨忘了。 几个月没见小杨，她状态还不错。 在激素的作用之下，小杨脸庞细腻红润。可能是因为饮食营养到位，休息也好的缘故，小杨精神头很足，心情也好。 看见我们，她还在笑盈盈的打招呼。 我跟小杨说了几句话之后，几个护士过来，把她推进了产房。 说来奇怪。小杨进了产房，我反倒跟自己进了产房一样，特别紧张。 我在病房里，很是坐立不安了一会。 到了后来，陆泽南都有点看烦了，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你坐一会。” 我当然是没那个闲心坐着的。 陆泽南干脆站起来，把我按到他旁边。 我勉强坐了一会，一想到产房里的小杨，忍不住又站了起来…… “乔叶，你……” 陆泽南眼里，多少有点无奈的神色。 我问：“剖腹产疼不疼？” 陆泽南思考了下，回答我：“会用麻醉，应该不算太疼。” “哦。” 我点点头。 仅仅一个问题，压根就不足以让我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我又没话找话地问他：“你说，小杨生了孩子，心态会不会有变化？” “乔叶——” 陆泽南叹了口气。 我缩了缩脖子，听见他说：“小杨的心态会不会变，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再这样下去，就要疯了。”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我撇撇嘴，有点垂头丧气。 陆泽南走过来，抱住我，带着我到一边坐下：“我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孩子很快就会和我们见面，你不用担心。” 听见他这么说，我多少感觉宽心了点。 我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陆泽南表情微微僵了僵，“没有。” 也对。这些天，陆泽南一直这么忙，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给孩子起名。 我说：“那你现在想想吧。我记得，你们陆家好像有个家谱？” 没想到，陆泽南告诉我：“我不打算按家谱来。” “嗯？”我有点诧异，“你这样做，是在跟陆老爷子闹脾气么？” “呵呵。” 陆泽南冷笑了声，似乎在嘲笑我的想法幼稚…… 好吧，他不是在跟陆老爷子闹脾气，是真的闹翻了。 我耸耸肩，继续问他：“那，你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 陆泽南沉默了一会。 我回过头，看了看他的脸色。 陆泽南好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 我有点欣慰，自己也想了几个名字，但总觉得不好。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产房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 “孩子出生了！” 我霍地站起来，头顶不小心撞到了陆泽南的下巴。 陆泽南闷哼一声：“唔！” “对不起对不起。” 我紧张得无所适从。随口道了句歉，赶紧往产房那边跑。 产科护士抱着一个婴儿，笑呵呵地从产房走出来。 我指了指孩子：“这个……就是刚生下来的孩子吗？” “恭喜，陆太太。”护士笑着说，“是个女孩，六斤六两。很可爱。” 我看着护士怀里的小孩，感觉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护士问我：“陆太太，要抱抱这个孩子吗？” “好。” 我咽了咽唾沫，把孩子抱过来。 此时，陆泽南也到了我旁边。 他和我一起，低头看着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红红的，皱巴巴的，脐带还没自然脱落……难看得要命，像只没长开的猴子。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种奇特的共鸣。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和这个孩子，是有某种联系的。而且，还是无比深刻、永远切割不断的联系…… 可能是我抱孩子的姿势太生疏。这个孩子抿了抿嘴，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陆太太，我来吧。” 护士赶紧从我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我有点恋恋不舍，看着那个孩子重新进了产房。 很快，小杨也被人从里边推了出来。 她看上去并不虚弱，精神还很好。 可能是剖腹产的缘故，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生产完的样子。 然而孩子并不在她怀里，而是被另一个护士抱着。 这让我有点奇怪。因为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抱着孩子的都是母亲。 可能小杨是因为孩子父亲的缘故，不喜欢这个孩子吧？ “走吧。” 陆泽南主动牵起我的手。 我“嗯”了一声，和他一起，往病房里走。 回到病房，小杨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 我忽然感觉，小杨和那个新生的婴儿，长得居然没什么相似的地方。这种感觉刚冒出来，我又觉得不太靠谱——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哪儿看得出什么长相不长相的。 小杨亲手把孩子抱起来，交给我。 她说：“这个孩子，就拜托给陆太太了。” “……好。” 我刚答应一声，孩子抿抿小嘴，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调整抱孩子的姿势。 所幸，婴儿很快就了安静下来。 她靠在我胸前，甜甜地睡着了。 小杨忍不住笑：“她和您很亲近呢。跟我都没这么亲近。” “是啊。”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可是，她和你也很亲近吧？” 小杨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一脸严肃地向我保证：“陆太太，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来看这个孩子一眼。你可以放心。”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赶紧摇头。 小杨有点疑惑：“那是？” “其实我是觉得……”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做这个孩子的母亲。” 母子亲近，是人的天性。扼杀这种天性，也太残忍了。 陆泽南皱眉：“乔叶。” 语气很不满。 我没理他，很认真地对小杨说：“我是说真的。我会养大这个孩子，但如果你要来看她，我不会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你。” “不用了。”小杨笑了笑，说，“陆太太，其实我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还另有安排。” 我怔了怔：“这话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