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阴风中的骨刺，悄无声息地扎向前方，毫无破绽，丝滑极了。 鬼气森森的雾瘴中，能听见桀桀的怪笑。 莫秋白翘起小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喝道：“吵死了！”反手一挥，顺风潜行的骨刺尽数被他抓在手里。 骨刺根根尖锐，锐角部分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的骨髓。 一看就是良心卖家啊。莫秋白顺手捡起一根，丢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嚼，点头称赞：“呦西，味道不错，这是你送给我的钙片吗？” 裹在阴风中的欧阳池翻着白眼，冷笑几声，正准备出言讽刺。 一颗闪着火花的银光，穿过浓雾的阻隔，直接钉在欧阳池的脑门上。 欧阳池脑门一疼，伸手一摸额头，碧绿的血珠顺着手指滴下来。 莫秋白挑挑眉毛，吹了吹M16的出口，阴阳怪气地笑道：“是男人，自然凭自己的本事解决问题，谁没事会把自己的老底交给敌人看啊？我又不是笨蛋！” “你……玩阴的，居然骗我。” “到底还是一只死读书的老实鬼，只晓得鬼的话不能信，岂不知人类的话，也是不能轻易相信滴~” “你……作弊！” “作弊？这又不是考试，哪来作弊这一说？”莫秋白端起M16，抬手又是一枪：“谁赢了谁就是大爷！别想耍赖啊，状元郎，刚才的你，不是也想偷袭我吗！” 欧阳池鬼影颤抖，气得差点走形，幸亏他不是真的人类~否则，他真的会被气成脑梗，当场偏瘫。 欧阳池咧着大嘴，狠狠地喘气。 被银质zi 弹 击中怨气中心后，他感到原本稳定的灵台有些不稳，似乎有什么拿不准的东西，正在和自己剥离。 恍惚间，一片暗绿色的桑叶从他的嘴中飞出，带出一滴黑血，晃晃悠悠的飘上夜空。 欧阳池微微一愣，徒劳的伸出爪子，想要抓住那抹绿色，可还是迟了半步，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片桑叶在空中慵懒的起舞，飘远，往更高的领域飞去。 他像是一只失去钢丝操纵的傀儡，双眼紧闭，一声不吭的往后一仰，轰然倒地，残骸的颜色也如春雪消融，从有到无，逐渐变淡，化为一颗小石子。 周围的空气，随之颤动起来。 莫秋白眉心一抖。 鬼蜮虽然可怕，可正如这位状元郎忽悠那帮小鬼头所说的那样，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平衡，遵循着因果关系，如果冒冒然的将这一端的平衡打破，那么另一端的世界就危险了。 现在这个平衡虽不是自己打破的，却还是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因果关系。 浓雾忽大忽小，说明鬼蜮尚存，只是力量在消减。 没时间再拖延了，哪怕没有鬼蜮主人的召唤，自己得赶在鬼蜮崩塌之前，将胡曼找回来。 莫秋白急忙将M16伸进摇摆不定的迷雾中，大声喊道：“小曼！小曼！” “哗啦~哗啦~” 不远处似乎有铁链是声音。 莫秋白不敢大意，依然端着枪托：“小曼！不要分神，这是恶灵的鬼蜮！闭上眼睛，直接劈开！要快！顺着M16的指引往外走。” 回应他的只有沉重的铁链与青石地面碰撞是声音，“哗啦~哗啦~”如同被扣响的地狱大门，在浓雾中扩散开来。 一抹青烟，一捧灰烬，一片火斑，类似被大火烧毁的残桓断瓦，突兀的在雾中闪现出来。 莫秋白急的声音都走调了：“小曼？小曼！” “铛~铛~铛~”熟悉声音随着呼喊，在迷雾中铿锵有力的响起来。 是“狼烟”，它在啃噬什么硬东西。 莫秋白竖起耳朵，细细辨听。 “啊~”尖锐的怪叫穿透灰雾，直接穿进耳膜。 雾气随着这声尖叫，原地破裂，钻回地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幻境，被蛮力打破了。 胡曼强硬地撬开铁链的缺口，披着一身水汽，从时空的裂缝中，踏出一只脚。 莫秋白欣喜若狂，扶住恋人的胳臂：“没事吧？” 胡曼摇摇头：“我没事，只是……” “是不是~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嗯，是一座被烧毁的寺庙……被烧得面目全非，好多宝贝都被埋在地底下了。”胡曼顺着莫秋白的搀扶坐下来，想了想：“对了，里面还有一棵树！” “树？” “那棵树，特别高大，是里面唯一的颜色。” “那棵树你认得吗，是什么物种？” 胡曼挠挠头：“应该是臭梧桐，树干不仅高大，树冠也生的很好看，叶子和树皮颜色，跟臭梧桐一模一样。” “你没有看错？是臭梧桐？不是桑树？” 胡曼点头：“我不会认错的。末日里很多植物都消失了，只有臭梧桐这样泼辣的植物生存下来了，它的汁液不仅可以制作丧尸初期病毒症状疫苗，树皮可以拿来杀虫，嫩叶可以拿来果腹，果实可以治疗肾病，特别实用。” 莫秋白一开始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听到此刻，却疑惑起来：“臭梧桐？臭梧桐！为什么会是臭梧桐？” 臭梧桐在中药字典里除了利尿，消肿毒之外，嫩叶的确是可以食用的。 莫秋白双手捧脸，沮丧的看着地面。 原本与欧阳池对峙的地点，所有的水汽都消失殆尽，只剩下那颗很不起眼的小石子，极不可爱的趴在原地。 莫秋白一伸手，将那颗石子捡起来，在应急灯下，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 那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颗小石子，椭圆形，大小不过8毫米。 若硬说是石子，也行，其实莫秋白更倾向于~这是一颗种子。 啊~对了！ 臭梧桐！臭梧桐！ 臭梧桐，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难道说…… 莫秋白脑中灵光一闪，腾地站起身来，抓住胡曼的小手：“亲爱的，是我太笨了，我居然忘了最最重要的一环。谢谢你，谢谢你，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胡曼被莫秋白一把抱住，懵逼极了，小脸一红，只能带着同样的雀跃表情，回抱住恋人。 内心虽然是有一些开心的成分，可胡曼本尊却是迷迷糊糊，完全get不到莫秋白的思维轨道。 到底他想到什么啦，这般开心。 莫秋白拉上胡曼跑出地下室，一路狂奔，“其实关于这棵树，古人是有很多解释的，你应该听过《诗经.小雅.小弁》里面那位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对天悲泣的诗句吧。” 胡曼尴尬地笑了笑：“我没读过几本书，以前的生活，我除了剪羊毛就是杀丧尸了。” 莫秋白并不在意，弯唇笑道：“没事，日后我教你好了。” 胡曼浅浅嗯了一声，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好在莫秋白并未让她等待太久，就将答案直接报出来了。 “臭梧桐，只是梓树的一个别称。在古代，梓树和桑树都是埋在家乡祖坟前的树木，代表着归家。” 牵扯到状元郎的悲惨身世，莫秋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吟了一首酸词：“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忆桑梓，独卧紫竹。” 胡曼无奈的嘀咕了一句：“莫莫，你能不能降低一些批准，说一些普通人能听懂的中国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