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太平间里十余张床上都有了动静，一具具冰凉的身体坐起来，一双双阴恻恻的眼珠转过来。 充满饥饿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里唯一活动的生物。 欧阳池弯腰将躲在床底的王婷婷抓上小床，“快躺好，万一肚子着了凉，吃下去的饭菜也会吐出来的。” 余下十几具尸体，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抓出来的王婷婷，一言不发。 王婷婷木然地坐在铁床上，小脑袋“蹬，蹬，蹬”一格一格地转过去，看着欧阳池。 青白的脸色，阴森的眼神，凌乱的长发沾满了水草。 欧阳池坐在推车前，很有耐心地看完死亡原因，叹了口气：“就因为排名下滑，你就跳河了？你这心理素质可不行啊。” 王婷婷嘴巴微张，脑袋一歪，发出“咯噔咯噔”的脆响，一副颈椎不太好的样子。 欧阳池擦擦手指，望着她：“想吃点什么？我去旁边屋里给你做。” “嗬~嗬~”说到吃饭，王婷婷终于有了反应，眼珠瞪得溜圆，艰难地发出几个字符，很难分辨出是意思。 周围的尸体纷纷表态：“嗬~嗬！嗬~嗬！” 空气将冰冻之后的血肉也变成了冰块，不过这些难不倒欧阳池，他早就适应听音辨意了。 等太平间里的声音消停下去，欧阳池正起身，捶着腰：“都要一样的炒饭？好，没问题！价钱是你们最后的怨气，我要的是头顶百汇上最后的气息，你们很愿意交出来吗？” 回答他的是各种音调，长短不一的嗬嗬声。 “嗬~嗬~” 仔细辨听就会听出有些人是被淹死的，有些人是生病疼死的，生命被阻隔在咽喉处，最后一点被阻塞的气息正往头顶涌去。 欧阳池点点头：“大伙都愿意交换就好，我马上去准备，稍等。” 说完后，欧阳池颤颤巍巍走到最后的冰柜里，拉出隐藏的长抽屉，里面躺着一具烧糊的尸体，看不出性别和面目，只能闻见刷过蜂蜜后，又被烤糊的甜糊味。 尸体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焦黄色，脸部有一些坑坑洼洼的黑洞，并不晓得是什么利器造成的伤口。 不过，答案很快就来了。 欧阳池从推车的隔层里，摸出一把剔骨用的小刀，利索地在焦黄色的骨骼上收割着肉丝。 “嗬嗬~嗬嗬~”身后有声音再靠近。 欧阳池头也不回地说道：“坐回去，否则没你的份。” 声音停在欧阳池的耳后，顿了几秒又缩回去了：“嗬嗬~嗬！” “你要眼珠？好！你的那一份得额外加钱了。” 欧阳池扒开尸体的眼珠，双指一挤，将失去弹性的眼球压出来，将这些刚刚收割下来的“食材”聚拢，放在推车上，再弯腰将冰柜里的油桶拎出来，他对着身后伫立在床边的尸体们，拍拍手：“都躺好，我去隔壁做饭去了。十分钟后再过来。” 这些尸体很听话，见欧阳池推着小推车往门口走去，放心了，一起跳上铁床，乖乖躺好。 欧阳池带上太平间的推门，钻进自己的单身宿舍，打开煤气罐，开始生火做饭。 一勺油，一勺肉，撒上胡椒面，添上桃花盐。 欧阳池熟练地颠着饭锅，歪头想了想，又往锅里加了一些碎骨头，烂肉泥，最后最为点缀，将灰白色的眼珠缀在饭盘上。 一份一份的，分盘装好。 欧阳池推着小推车，又回到太平间。 不一会儿，冰冷的太平间里闹腾起来。 “别抢，别抢，都有都有！” 欧阳池一边分发饭盒，一边敲打着尸体的脑袋：“还没到你呢，排队去。” 绿色的油脂顺着苍白的嘴唇往下流，牙齿的缝隙间全时血糊糊的肉丝。 王婷婷旁边的胖大叔伸出尖锐的指甲，抓着油腻的往嘴里塞。 吃相极其奔放。 各种深夜厨师发放的小福利，就从饭粒里面冒出来了。 像什么腐烂发臭的碎肉块啦，不知是什么物种的小尾巴啦，雪白肥嫩的小虫子啦…小炒饭里，应有尽有。 看大家吃得很欢，王婷婷僵硬地眨巴着眼皮，自己手里的盒饭，好像是最大份的哎。 欧阳温和地看着王婷婷笑：“你还是学生嘛，多吃一点。” 王婷婷慢慢咧开嘴，露出腐烂的舌头：“嗬~” 上面裹着几只黑色的尸蟞，正在呼呼大睡。 “呦！有小虫子啊，你早说呀。”欧阳池弯腰摸出小推车上的杀虫剂，对准王婷婷的嘴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喷嘴。 “噗~” 贾星调开太平间的监控，恰好看见这一幕，一口好茶瞬间被他喷出去了，差点将电脑搞死机了。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画面上的饭菜：“那是什么，黄灿灿，绿油油的？” 莫秋白按下暂停键，凑近屏幕看了看，又把画面往前调了十几分钟，研究了几秒钟后，咂咂嘴：“应该是尸油，不过是过期的，所以颜色有点不对头。” “尸，尸油？”贾星惊到了，指着屏幕上和蔼可亲的欧阳池：“他一个看尸体的守夜人，从哪里弄来的？” 莫秋白被贾星的表情逗乐了：“我可以多一句嘴吗？” “有话快说啊！” “我记得这张脸！当年，你父亲不是忽然发了一笔横财嘛，然后将这笔钱财作为启动资金，开了这家私人医院。当时就跟你说过吧，要你保证，永远雇佣此人。” “我记得啊，老爸说，此人可以用，但也要防着什么……” “当年此人的面貌与现在此人的面貌可有差别？”莫秋白打断贾星的话，笑问道：“你还记得这人叫什么吗？” 贾星双手一摊：“我只管研究病例，这些琐事，都是人事在管。” 莫秋白摇摇头：“看来，医院里的漏洞很大啊。” 时勇反应最迅速，指着屏幕上分发盒饭的中年男人，问道：“难道此人就是埋在公主坟里的那位状元郎？” “宾果！恭喜你，抢答成功！”莫秋白笑着拍手：“但你忘了，此人还有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啊！时勇脑中灵光闪现，惊呼道：“对啊，他还是被困在皇家寺庙里的，最后一任住持。” 莫秋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管正不正宗，这位欧阳住持可是蹲在佛前几十年，饱读过各家流派学说的高人呢。” 贾星苦着一张脸：“那不是更难对付？” 唉声叹气了半天，他毫无头绪地挠着头发：“依你们看，这男人还是不是人了？” 这句话，直接问到点儿上了。 莫秋白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星，伸出舌尖，舔着嘴唇。 贾星被盯得浑身一颤，嘟囔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哈，我这人常年喝醋，肉可酸可酸了，不好吃。你想吃肉的话，明儿我买新鲜的原切牛肉给你吃。” 莫秋白哈哈大笑，故意拍着时勇的肩膀：“你家贾先生原来是这么可爱的生物啊。” 喂！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却拿我来逗乐？---贾星气哼哼地瞪瞪眼睛，努努嘴，示意时勇赶紧动手，将姓莫的那只贼爪子拍开。 时勇转过头，并未拍开莫秋白，反而更对方讨教起来：“莫莫，依你之见，这位状元郎究竟变成什么物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