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抱着她，一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红衣少年那边，轻笑道：“我们去看三哥堆雪人可好？” 商喜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雪人！” 她最近发现，只要是自己特别想做或想要的，只需重复一遍对方所说的话便是了。 小孩子的情绪其实是很容易被人察觉的。 大哥抱着她朝三哥那边走去。 商枝正在专心致志堆雪人，美丽纤长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似是在思考什么。 商喜定睛细看，恍然发觉三哥居然堆了个她出来。 何以识得呢，光看头上扎着的两个小揪揪就已经格外明显了，更别说他还很是贴心地在雪人脖子上雕了个玉锁。 商喜幽幽吐槽道：“丑丑。” 沉浸在自己作品里的商枝猛地抬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得意之作被小妹嘲笑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怀疑自己，轻声询问道：“很，很丑吗？” 那一刻，商喜很细心地捕捉到了三哥面上的一丝无措。 好吧，念在你堆个雪人还在想我的份上，就算是丑我也不会嫌弃的。 她在大哥怀里冲着那雪人伸了伸手，笑说：“喜欢！” 听她这般说，方才还有些泄了气的商枝瞬间明媚起来，精细柔美的眉眼覆了阳光，显得越发耀眼了。 “真的吗？喜儿喜欢吗？” 商喜发现每当兄妹几人玩的正开心时，似乎下一刻总少不了破坏气氛的小插曲。 暴君来了。 看到暴君的那一瞬间，阿妩明显地有些慌张起来。 商喜此时心下亦有些不安，糟糕，暴君肯定会责怪阿妩怎的没有听命把她带回梧桐苑去。 果不其然，只见暴君黑了脸看向阿妩，有些不悦道：“她怎么还在这里？” 顾不得地上寒凉，阿妩跪了下来。 “王上恕罪……” 大哥抱着她的手臂也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些。 商喜恐他们因自己受罚，便毫不犹豫地开口，奶声奶气道：“爹爹，堆爹爹……” 商扶伶被她吸引了注意，也顾不得责罚下面的人。 他眯了眯眼，上前走了两步，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堆个孤出来？” 商喜在大哥怀里冲他点头。 谁料暴君并没有就她这个建议给出反应，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地上已经成型的小啾啾雪人。 男人眉心紧锁，俨然是一副很嫌弃的模样。 “这是谁堆的？真丑。” 三哥一瞬间变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回道：“父，父王，是儿臣……” 依照父王从前的脾性，看不过眼的只怕是下一刻就要不复存在了。 在父王眼里，废物没有立足之地。 谁也没想到商扶伶忽地轻笑一声，继而将视线从雪人转到了商朝怀里的小人儿身上。 一身大红衣裙，柔软的白色毛领衬得脸色粉粉嫩嫩的，倒是与这漫天遍野的雪景相得益彰。 他收了笑，淡淡说道：“丑是丑了点，倒是跟她很像。” 商喜先是替三哥捏了把汗，放松下来之后恍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什么叫丑是丑了点，倒是跟她很像。 她怎么觉得暴君好像在说她丑。 “准了，堆吧，”暴君话题一转，冲着他们几人瞥了几眼，“堆好了孤有赏，堆得不好，重重责罚。” 暴君就是暴君，这等轻松愉悦之事也能叫他弄得如此压抑沉重。 商喜一边暗暗吐槽，一边转头看向几个哥哥。 他们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父王居然愿意被他们几人当模子来堆雪人，还说什么……堆好了有赏？ 他们何曾斗胆觊觎过父王的赏。 见几个儿子愣着不动，暴君拧眉发问：“都在那愣着做什么？还不一起来，是想现在就挨罚不成？” 商喜在二哥四哥脸上隐隐发现了些压不住的喜色，想来是在庆幸难得能与父王多些相处的时间。 大哥与三哥性子内敛些，没有太大反应。 阿妩见状忙上前几步，打算将她从大哥手里接过去，却挨不住商喜祈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地上。 察觉到暴君面色如常，商喜这才安下心在地上来回走动了几步。 她终于踩到雪了。 人间的雪不比九重天般虚幻缥缈，竟是软绵绵的，走起来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咯吱作响，好听极了。 商喜沉浸在踩雪的乐趣中难以自拔时，没能注意到暴君的目光早已在自己身上停驻良久。 商扶伶看着活泼灵动满地跑的小红团子，唇角牵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半晌之后，四个哥哥围在一起堆的雪人已初具雏形，最后的描神刻形工作便交给了大哥。 商喜早已见识过大哥超凡脱俗的绘画天赋，并没有过多担心。 凭着大哥的本事，肯定能将这雪人堆好的，就算不是百分百令暴君满意，起码责罚是不会有的。 虽然商喜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没想到经由大哥之手加工的雪人竟如此栩栩如生，眉眼间隐约有了几分独属于暴君的神态。 大哥好厉害。 或许这世上的确有些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吧。 这下就算是暴君再想挑错处，只怕是也无处去寻了。 暴君抱着胳膊微微沉思，忽地看着他们兄弟四人问了一句：“想要什么赏赐？” 果然，暴君本人也是满意的。 商朝似乎没想到父王会用这样温和的态度跟自己说话，有些诧异之余却还是很好地控制了情绪。 他垂首轻声回道：“全凭父王……垂怜。” 讨要父王的赏赐，他竟然用了“垂怜”两个字…… 大哥，你为何要在他面前这么卑微。 暴君修长的手指抚了抚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了半晌，忽地像是想到什么，随口吩咐。 “你母妃忌辰将至，那就特许你出宫祭拜吧。” 一片寂静。 商喜抬眼便看到了大哥惊讶到微颤的目光。 见商朝久久没有反应，商扶伶语气一转，眼神中已然带了些阴冷。 “怎么，不想去？” 记忆里的大哥似乎与阿妩是同一类人，总是温声细语，举手投足皆是分寸极佳，这还是商喜头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大哥。 商朝猛地跪下，尾音轻颤道：“儿臣……多谢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