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声战马豪迈的嘶鸣，下一刻，那方沉重的院门已然被人拿着长枪生生撞破了。 身骑烈马的男人手持一杆长枪，血红的披风如晚霞般绚烂夺目，意气风发。 商喜等到了要等的人，拔腿就往他身边跑去。 “四哥！” 所有哥哥里，她能信得过的只剩下四哥了。 他从没有算计过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利用自己做任何事。 商肆见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少女下颚尖尖，俨然已经清瘦了一大圈，心疼坏了，他赶忙翻身下马，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商晚的心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刚要抬步靠近些就被冷声打断了。 “别过来。” 随着商肆的轻喝，他还没迈出去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阿肆……” “二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商肆警惕地把小妹往身后带了带，唇角带了点嘲讽的笑，“看来二哥对我的行踪还真是了如指掌，我的那群鸽子都快被打光了吧。” 这满是讥讽的语气可把商晚听得难受坏了。 他的确是好几次通过打下阿肆飞鸽的举动才得知一些事情的，可是……可是他从没真的想为难他们啊！ 就像这一次，他真的只是想把小妹送走，不让她牵扯到这些事里来。 谁料商肆却看起来格外愤怒，看着他的眼睛里都带着血光。 “你知不知道东西边境两名守将同时离开会是什么后果？大哥为了那个位子，连大局都不顾了吗！” 商晚哽了一下，“我，我不是……” 不是大哥让他来的！ 商肆似乎一点都不想听他做无谓的解释，眼神坚毅地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我不管大哥让你带她去什么地方，目的是什么，二哥你听好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把人带走，除非你踏着我和骁骑营的尸体过去。” 商晚一愣，眼神几乎都要呆滞住了。 “你什么意思？” 商肆防范的架势和脸上的漠然让他又愤怒又不甘，反应过来之后，商晚顿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商肆你有没有良心！你他妈以为我会跟你动手是吗！” 商肆眼波一动，却还是倔强地抿着嘴角。 “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被男人挡在身后的商喜也是一愣，有些不安地扯了扯他的披风，“四哥……” 商晚简直要被他们给气吐血了。 这两个人一个个都不识好人心，他担心他们，为了他俩的事情在大哥面前畏手畏脚处处为难，他们居然还跟防贼似的挤兑他！ 商晚越想越憋屈，怒声道：“这里不安全，我想把她带到西域去，我做错了吗！” “没做错，可我跟她都不信你。” 商晚的身子猛然一僵。 不信…… 商肆别开了视线，强迫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二哥，咱们谁也没错，只是选择不同，你已经选择了跟大哥走上这条路，就注定了我们之间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了。” 他们这段日子一直刻意避着这个话题，就算书信中谈起来也都说得很是隐晦。 商晚头一次发现，真相被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时居然那样残忍。 “你在她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她？ 商喜恍然意识到二哥是在说自己。 不等她说什么，四哥早已冷笑着开了口，“你当她傻吗？你们联合起来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考虑过她会怎么想吗？” 四哥的话简直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最耿耿于怀的地方在于，就算他们选择了这条回不了头的路，起码不要利用她做出那些伤害家人的事情。 他们却还是这样做了，一个接着一个，毫不留情。 商肆只觉得心里累极了，他这段日子夜不能寐，随时随地都在应付蛮邦的试探和摸底，回过头来还要为上安这档子破事费心。 “二哥，回西域去吧，趁着蛮邦人还没察觉出异样来。” 商晚也知道蛮邦近来活泛得很，像是要有大动作，自己的确不该在外面待得太久。 可是小喜…… “你要带她去哪里？” 商肆语气决绝，毫不犹豫地答道：“上安。” 商晚肺都要气炸了。 他费心费力瞒过大哥的眼线，就是为了让小妹远离他们权力争夺的旋涡，阿肆居然还上赶着把她往里面送！ “不行！你们不能回去！那里不安全……” 听他这样说，竭力压制着情绪的商肆再也忍不住了，忽然上前激动不已地揪住了商晚的领口。 “那你告诉我什么地方安全！要不是你们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宸国怎么会陷入这般境地！你放眼看看，哪儿还有安全的地方！你的西域吗！你的西域都快被沙邦吃掉了！你还敢让她跟你去西域！” 男人喘着粗气，眼眶猩红。 他不理解，他愤怒，不明白大哥为了求胜，竟然选在外敌当头父王分心的时候动手！ 一旦突然崛起的蛮邦联合起来围剿宸国，亡国之际他们还争什么！还抢什么！ 兄弟二人虽是从小拌着嘴长大的，感情却也有种别样的深厚，这是第一次如此正经地对峙。 两人的呼吸交织，都格外沉重。 商肆忽然泄力般地松开手。 “我的兵和马都是用来抵御外侮的，不是拔剑指向自己人的，”他缓缓合上眼，牵起了商喜的手，“二哥，你我道不同，别互相为难了。” 商晚心头一阵无力，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少女柔软的发丝搔过他的战甲，商晚想要伸手去抓，却只看得到两个决绝的背影。 他死死握着拳，恨不得把拳头攥碎了。 他要让大哥上位，让大哥取缔那人昏庸无道的统治——这有什么错！他都是为了天下，为了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从小到大，那个男人可曾对他们好过一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父王！ 商晚愤恨地瞪着他们二人的背影。 “商肆！你帮着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那个凶狠残暴，毫无人性的父王，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为他鞍前马后！ 商肆脚步一顿，微微侧过头来。 “二哥，你也会后悔。” 他们这个绵里藏针的大哥，剥开伪装之后远比父王还要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