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晴空朗朗，整个村的人皆早起。 李英兰第一次用面塑小动物，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面粉，故而准备了一大口袋加入粮缸。 杨秋花把全家人的衣裳、被褥抱出来晾晒，方桂香出了房门就往火房窜。 她们两人在火房忙活开来，除了要照常去村医家学习的李长生，孩子们睡到自然醒。 李英兰用帕子擦干净手，把昨日买的新衣裳拿出来。 她去府城得知，女儿家这日要穿荷叶边的半臂衣裙，故而她买了俩身藕荷色带绿荷边的，一大一小，给董有果和妞妞。 “谢谢娘！”董有果俏皮地撒个娇回屋换衣裳。 李英兰朝晾衣服的杨氏招手：“老二媳妇，你替妞妞也换好。” 杨秋花欢欢喜喜应声，拿着衣服回屋了。 其他三个男孩，则是统一的银灰色暗花料子，除了大小有区别，大家没得挑，也不打架。 这是李英兰故意而为，不希望财物破坏他们之前的感情。 孩子换了新衣裳就有过节的气氛。 两张香案上，插好香烛，摆上供果、供酒，余下还有几坛子，董有森跑来火房拐弯抹角地问。 “娘啊！供桌我和大哥都布置好了，我看供酒还剩下不少！” “嗯，我知道，你们拿去喝吧！”她怎么会不知道，买多少东西，她心里有数，就是多买给他们解馋的。 自己两笔生意挣了钱，一直没有提分账的事情，她得奖励一下儿子们，不然谁会继续卖力干活呀？ 火房里面，她捏狗头、耳朵、身子，忙得不亦乐乎，外面总会飘来狗的惨叫声，指定是谁家在为祭拜做准备了。 狗的惨叫声震得李英兰的心肝一颤一颤，她嘟囔道：“我管不着别人家，但是董家，有我在一日，绝不许屠狗屠猫！” 方桂香却觉得此事很正常，她道：“等到冬至的时候，屠狗的人家更多呢。” 李英兰叹气接言：“我自然知道，等到了冬至咱们家吃炖羊肉！一样能暖和身子！” “嗳！”方桂香利落地应声，继续忙活。 …… 董有果穿上新裙子去找郑菜花玩，菜花虽然比自己小，已经能记事了，不似妞妞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两个人手牵着手，结伴来到荷塘采莲叶。 今日郑菜花穿了一身碧绿色的荷叶边衣裙，两个人亭亭玉立地站在荷塘边，轻风吹动裙摆，神色荷花幻化成了女仙。 赵远赶上换防，能归家休息两日，路过荷塘一眼就看见了董有果。 赵远停下脚步，看董有果小心翼翼地惦着脚尖，朝远处伸手，始终够不到想要的荷花，便快步走上前帮忙。 一只手臂擦肩而过，想要的粉荷花儿终于展露在眼前，董有果欣喜之余，抬眼去看。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声调里的雀跃：“赵远哥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赵远觉得董有果的眸子亮晶晶的，比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他不自然地哼哼两声道：“还想要采什么？我帮你们，莫要靠近水边，容易失足陷阱泥潭。” 董有果不客气地指了指更远处的纯白荷花。 “白色的也好看！” 赵远依言，垫脚探出身子去采，他如今十五了，家里吃穿不差，长得有六尺高，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待他弱冠之年，指不定有七八尺高了。 采够了荷花荷叶，郑菜花高高兴兴地回家，而赵远则主动留下来，要送董有果回家。 小姑娘含羞，手捧着一束花叶，走在前头，她心不在焉地娇声道：“现在不是夜里，我可以自己回去。” 话音刚落，她便踩中了一块碎石子。 “唉哟！” 赵远手疾眼快地跑上前去扶她，才使得小姑娘没有摔脏新衣裙。 第一次握着小姑娘的手，赵远心砰砰直跳，他怜爱又带着无奈道：“小心脚下！” 董有果走路不看路，这回她不敢说可以自己回家了。赵远扶她站直，念念不舍地松开手。 “嗯.....” 弱弱地回应一声，董有果羞怯地埋着脑袋走路。她走好几步，身后跟着的赵远，只需朝前跨一步就可以追上。 董有果走得再慢，赵远都不会出声催促。 一路护送回家，李英兰正好出来找孩子们试吃糕点，看见赵远转身正要走，忙把人叫住。 装了满满一盘糖陷巧酥给他带回家尝鲜，赵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谢谢李婶，您太客气了。” 李英兰微微一笑，目光在两个娃娃之间转了转，挥手放人离开。 董有果一进门，就去把荷花插好，现在她的屋子虽小，但被她布置得井井有条。 李英兰一回头，就对上了方桂香戏谑的眼神。 她嗔了方氏一眼：“我告诉你，你可别当面打趣三丫，咱们家三丫才12岁，有些事情不好点透，你戳穿就不好了。” 方桂香看婆婆似乎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感受，她嬉笑道：“婆婆，您觉得赵远这孩子咋样？” 不许她打趣小姑，她就朝婆婆下手。 李英兰抿了抿嘴角，想起她初见赵远时的情景，浅笑一下：“这孩子稳妥，不过啊，赵远情窦初开，没尝过苦辣心酸，正是好的时候，以后如何就不知道了。” “若是长大真有缘分可以走在一起，压根不需要我们大人做什么，你也别帮倒忙。” 方桂香老实地点点头，再三表示自己只看不说，李英兰才放下心来。 古代的孩子们，成家立业早，与其到时候盲婚哑嫁，还不如真找个知根知底，两情相悦。 李英兰对于孩子婚事想得开，何况赵远15岁，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就是不知道赵家人是什么想法。 都是没影的事儿，陆红秀也没跟她透露过口风，李英兰单纯想想，便抛掷脑后了。 等到了傍晚，李长生归家，此时余晖散尽。 吃过饭，所有人齐聚在小院外，茫茫星月之下，面对两条香案，男子站魁星官前，女子站织女娘娘前。 由方桂香领头，站在最前面主持礼仪。 李英兰和所有人双手持香，按照礼制有模有样地学，一跪一拜虔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