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三日回村，家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变化，李英兰先进火房看锅灶，发现有使用过的痕迹，稍微安心。 纵观这间偌大的二进院，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李英兰遗憾的想，屋子变大了，心变空了，孩子长大都会陆续离开，是不是该早日习惯？ …… 闷热的六月，鱼井村水源丰沛。 长河如碧带环绕，处处盛开无主荷花，徐徐暖风忽而卷起，露珠在莲叶蹦跳。 董有森来往两村之间，对鱼井村算了如指掌。 他最喜欢晌午把马车停在大槐树下乘凉，取出在外买的吃食，对着美丽如画的景致大快朵颐。 外面卖的胡辣汤、葱卷大饼，虽然不及家中的餐食美味，但是娘有事滞留在府城，他们也不会干饿着，买外头的照样能凑合吃几顿。 “秀才他叔，你在这儿呀！” 董有森正咬了一大口饼，闻声回头，看见一名年约三十的妇人，丹凤眼，鼻子有点塌，挎着竹篮朝他匆匆跑来。 “我公公是木匠，他听说你能帮忙售卖手艺，就连夜赶做了一只会自己走动的小鸟。” 说着，从竹篮里面把小鸟摸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草地上掩饰。 “你看！” 董有森朝地上看，说是小鸟，具体点是外形类似。行走的方式为前后摇摆，底座有半圆弧形木片做驱动，左右靠木片做支点，让身体部分挺立。 董有森见到这等巧思，自然是悻然收下，他觉得卖给有孩子的人家，一定可以打开销路。 “大婶，木小鸟不错，你们有理想价格吗？” 村妇点头：“公公说，低于100文不卖。” 几块木板拼接出来的小鸟，要价100文，在董有森心里显得贵了。 他先把饼揣好，跳下马车弯腰把小鸟捡起来，呼呼两下吹干净底座灰土。 “我试着帮忙卖，但我不能保证可以卖出去，若是超过一个月没出货，我就退还给你们。” 村妇乐呵呵笑：“规矩我知道，早听村长解释过了，你卖出去和我们五五分成，卖了才结账对不对？” “对，多谢大婶理解。”董有森与人寒暄。 村妇舒眉一笑：“村长说了，你是改茶村小秀才的叔叔，秀才家哪能骗人不讲信用，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董有森哪能听不出来，对方不是真的相信他，是相信秀才的这块金字招牌！他能在鱼井村快速打开市场，多亏了小花生用功读书。 “大婶，怎么称呼您？住在哪里？等小鸟卖出去，我亲自给您把钱送上门！” 村妇侧身朝西北角一指：“我夫家姓石，瞧见没，我家门口种了一颗枇杷树。” “原来是石大婶，我记住了！” 看着人离去，董有森把小鸟放进车厢，继续啃大饼。 自从做中间商开始，和陌生人打交道，成了他的生活常态。 即便他不认识字，不会记账，他凭着自己的好脑力，也能记清楚出货人和货品，准确的把钱货处理好，开张半个多月都没有出差错。 吃饱以后，正值日头最晒的时候，他在原地打盹，中途陆陆续续收到了三件女红货品。 打开车厢放好，里面半壁江山是女红，有鞋底、绣花手帕、手打绳结宫绦、香囊钱袋等。 少部分才是木作活计、精致土陶，其中董有森自觉，车厢里面最精品的就是花鸟竹雕笔筒。 这只竹雕笔筒，他打算拿去府城卖高价，他私以为可以比出货人期待的价格再贵点。 抱着很高的期待，他驾车离开，驶入城中。 他无意于自己寻找卖主，而是直奔着城中最大的珍宝阁去，珍宝阁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只要被他们看中收走，省时省力不说，收入也不菲。 珍宝阁已经拒绝他好几次了，董有森没有气馁，拿着竹雕笔筒进门，接待他的小厮是同一样，熟络的和他聊起来。 “哟，又来了？我们掌柜眼光很高的，你吃瘪这么多次，怎么就没闹明白呢？” 董有森鼻音哼了哼：“这次不一样，我手里这个绝对是珍品，拿去瞅瞅。” 小厮接过一看，略显惊讶的捧去后院，给掌柜的过目。 没一会儿，小厮再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 他手里捧着的根雕，变成钱袋子，董有森知道事情肯定成了。 “董家哥儿，恭喜你，掌柜的收了！” “竹雕是从哪里收来的？” 董有森勾唇，嘿嘿笑着接过：“侥幸从外商手里买的，兴许这会儿不在临安地界了。”临走摸出几枚铜板给小厮请他喝茶。 等回到车上，打开钱袋一看，里面躺着一锭20两白银：“这可比出货的匠人定价高啊！” 做竹雕的匠人是中年男子，家里有一双卧病在床的爹娘，若不是有家人牵绊，以他的手艺，也不至于埋没在村子里。 董有森才不会断自家财路，随便扯个谎就把小厮打发了。 女红手工品很难定价，单独卖给绣坊，人家养着技艺大师，怎么可能看得上。 所以架着车，慢慢在府城，各条人多的巷子坊间转悠，他凭着自己的吆喝，想再招揽些生意。 走到南街窄巷，磨破了嘴皮子终于卖出两条宫绦，三双鞋底。董有森看时间差不多，打算出城，回鱼井村接女儿下学。 “咯咯咯~” 马车刚驶出南街路口，眼前弯道一拐，就是笔直的官道，董有森尚且来不及扬鞭提速，他的马儿就被一只蓦然飞出来的大公鸡给惊扰了。 “大郎！你别跑！” 随着一声长长的尾音，女子的喊声裹挟在夏日闷热的气流中传来，董有森不喜欢顶着烈日赶车，他心里异常烦恼。 马儿来回踱步，似是惊扰了羽衣光彩的大公鸡，红绿相间的羽毛炸起来，一个劲的振翅扑腾。 “喔喔喔~”一串公鸡打鸣惊扰行人，老弱妇孺，无不是急忙躲闪。 对于挡道的公鸡，董有森眸子滑过不耐，鞭子一抽，松了一圈缰绳，马儿提蹄，哒哒的迈步，开始转上官道。 “咯咯咯~~~” 大公鸡鲜红的鸡冠立起来，尾巴的长翎羽翘得老高，它鸡胸高昂，腿部发达，身姿矫健，用人的眼光看，算是公鸡界帅哥。 车轮滚动的同时，它再次受惊，张开双翅朝路边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