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门口,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
这次看榜的人不要太多,绝对是临安乡试的好几倍,董家人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等到地方才晓得,很多人在半夜就在守候了。
李英兰看着人头窜动,只觉得眼晕得不行:“你们看吧,看到了告诉我。”
这热闹,她想凑身体也不允许,这便在偏僻的角落,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还可以乘凉。
看榜这种事儿,陈端茂有经验。
他上次替自己看,这次替师弟看,在前面冲锋,一路开道,愣是挤开好些拥挤的人群。
会试分为甲榜和乙榜,两张榜单分别录取一两百名学子,是一左一右的摆放。
考中乙榜的人好歹有举人功名,感觉自己只有举人实力的,不会傻乎乎的往甲榜那边挤。
陈端茂是直奔着甲榜去的,很显然他的期望有多高,或者说蒋知府的期望有多高。
李英兰就坐在那儿翘首以盼,算是冷眼旁观着众生百态。
一位走路需要靠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今年贵庚,他看过榜单出来,抬袖不住的抹泪。
不用多问,就是落榜了。
他旁边的妻子劝:“老头子算了吧,你已经考了三次,怎么还不死心?”
“就当个秀才挺好的,咱家日子不是好过得去吗?”
明明是安慰,却惹得老人不悦,气得不断咳嗽:“无知妇人,你懂什么?”
“秀才和举人能一样吗?”
“我这辈子就想听别人叫我一声举人老爷。”苍老的嗓音里,带着惋惜。
秀才只能称呼相公,举人才是称呼老爷的门槛,称呼变换许是大多数士子的执念。
他们从李英兰旁边走过,看着一对老夫妻离开的背影,她感叹。
“活到老,考到老,太卷了。”
“陈端茂?你怎么在这?”一声尖锐到几乎刺透耳膜的质问声,引起了李英兰的注意。
她寻声看去,就见陈端茂和一位脸庞沧桑,衣着有点邋遢的年轻人,面对面的站着。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张举人别来无恙。”陈端茂很有风度的拱手打招呼。
那男人不屑的轻哼:“陈举人不是去吏部排队领差事了吗?”
“怎的?多年没排上号,又想重新赶考了?就你,也能考上进士?”
陈端茂不为所动的笑了:“即便没正经差事,我也有一份师爷的活儿糊口,我比不得张举人家境富裕,供得起你考会试一辈子。”
“怎么样?还未问张举人的好消息,考了两次,上甲榜了吗?”
这话似乎是诚挚的关心,但张举人觉得是讽刺,他被气得跳脚,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儿?”
张举人眼眸有异样滑过:“你还没回答我,不在临安好好呆着来京城干什么?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李英兰仔细打量那位张举人,原来他就是从前和陈端茂一届的禀生。
张家如今在临安尚有一席之地,不过常听大家议论,张老爷年纪大了,儿子不在身旁。
活到这个岁数,未免显得寂寥。
李英兰也没见过张举人,原来他这些年一直留在京城备考,并非归家?
还想听他们说点什么,就听后赶来的符文鹤过来给她报喜。
“小花生考中甲榜92名,他可以参与下一轮殿试!不管怎么说,能更进一步是喜事!”
李英兰噌的站起来,她激动地抖了一激灵:“真的吗?中了?这次甲榜录取多少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