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阴云依旧,没有星光,不见月亮。
林重借着下面住客房中传来的微弱的光,拿出白天在集市中买来的红纸和竹节铁线等材料,做成了一个巨大的孔明灯!还没完,林重拿出早就备好的画笔,在灯身上挥笔画出一把轻盈的小扇,并在其上描缀上几点飘摇欲飞的桃花片瓣。收工告成,林重点燃孔明灯下方支架上的油火,轻扶着灯罩,送它飞上夜空。
热气在萦绕升腾,微微的凉风托着灯盏,在杳渺的夜空自在游动。火光在灯罩中摇曳,纸上画扇的影子若隐若现,伴随一阵风袭去,扇影随着灯身内外起伏波动,犹如扇子被天上仙人隐形的妙手轻摇,灵动而梦幻。
林重长展右臂,指向灯笼,想象着自己便是那擎着孔明灯的仙人。他怀想着,若妻子杨秋枫看到,定可以循着灯的方向找到自己!林重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看见灯纸上杨秋枫温婉美丽的笑容……
不想了!林重在房顶盘腿坐下,掏出随身携带的长箫,吹起了妻子杨秋枫曾经最爱听的《桃源坞》……
“快看呀,好大的孔明灯!”“上面还画着一支漂亮的桃花扇子!”“奇怪了,谁会在这时候放孔明灯”“还真是漂亮啊!”城中人纷纷被天上的孔明灯吸引,从家中跑出,聚集到旷野上,欣赏并谈论着。平野上顿时热闹起来,真如过节一般。
住在附近某家客栈的杨秋枫也被喧闹声吵到,不禁打开窗子远望,这才发现了天上的孔明灯,还有上面的画扇。那桃花扇幅的画风和布局,分别和丈夫林重的手笔如出一辙!
“就是他!他果然在这里,还通过这种方式告知我!”杨秋枫自言自语,激动得满眶热泪。
只是猛敲几下倚桥栏的屋门,顾不上和他细作解释,杨秋枫随接飞身跑出客栈,遵着风的吹向和孔明灯移动的轨迹,向夫君林重的方向寻去!
孔明灯越飞越远,直至失去了踪影,一路狂奔的杨秋枫也渐渐地迷失了方向,她抬头望天,只觉天旋地转,无所适从,不知该再往何处。
正当迷惘之际,一阵袅袅的箫声传来,那么空灵,那么悠远绵长。虽然乐声因为时空的阻隔而断断续续,杨秋枫还是听清楚了曲子的名字,正是曾经最爱听的,丈夫林重当年为自己谱写的《桃源坞》。
置身八面交通的深巷,目送巨大的孔明灯渐行渐远,沉浸在丝润绵长的箫声中,不禁让杨秋枫心生一种时空交织的错乱感。
原来,丈夫也知道自己就在这利州城中,所以他用画着扇子的孔明灯来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后又怕自己找不到路,所以又吹响了长箫。
“林重,我听到了,谢谢你,我这就来找你。”杨秋枫双眸湿润,默默自言自语着,再次朝箫声的方向,不顾一切跑去……
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就在耳边,直到最后戛然而止。
杨秋枫正在旅店门前四处张望,不知从房顶飞身下地的林重已近站到她的身后。林重悄悄从背后捂住杨秋枫的双眼,在她耳畔轻语道:“猜猜我是谁啊”
“不用猜,你是林重。”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杨秋枫语气平静道,她拿开林重的手掌,转回来身,借着旅店内透露出来昏暗的微光,终于看到了丈夫的脸。
那是久别后重逢的脸,那是充满了沧桑的脸。“原来这真的不是在做梦。林重,你瘦了,也黑了,手上也有茧子了。”杨秋枫牵着丈夫的手,打量着他的脸心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