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正在给亲和殿的宫女和太监们训话,按照等级分配差使,再选几个手脚勤快的封为二等丫鬟在外屋服侍,瞧着机灵聪明的一律不用。 这时,亲和殿掌事原公公突然来报东宫和晁央宫分别派人来送了一些贵重礼品,要小殿下亲自过目。 碧玺撂下手里的事,匆匆去通知燕然。 东宫送来的雕凤八角锦盒中除了雪蛤、鱼胶这类的珍稀补品,竟还有个弹弓、九连环以及鲁班锁类的小玩意。 原公公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仁慈,怕您初到天虞会有所不适,又念您年幼就背井离乡,这一路的舟车劳顿,殿下甚是担忧您的身体康健,特意送来这些补品,望您好好保重身体,早日适应新环境。” “还有这些小玩意,东宫内侍翟公公说了,这都是太子殿下特意让人搜寻来的,供您闲时解闷。” 燕然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礼物,心下有些困惑。 这个天虞太子在原书简介里连一个字的篇幅都没占,燕然吃在了没看过原文的亏,很难猜测他在这书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初入此地,对这里的人际关系都不熟悉,但深宫里的事无外乎谋略算计,眼下对方抛出橄榄枝,必然有所图。 先接着,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原公公接着又介绍晁央宫送来的,倒是没有解闷的小玩意,都是些寻常滋补佳品。 这晁央宫正是大皇子宁垣的居所,他竟也送来了补品,燕然都怀疑里面被下了毒。 虽然对宁垣此人厌恶至极,但人在屋檐下,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燕然收下礼物,让人妥善收起,又吩咐碧玺去取了金香暖玉和羊脂白玉作为回礼交给原公公。 碧玺迟疑地看了眼燕然,那金香暖玉可是玉中极品,不但散发着清淡香气,还自带天然的暖度。冬日捧在手中虽不及手炉来得热烈,但也可起到御寒作用。 燕然给碧玺使了个眼色,催她去办。 现在于她来说,所有身外之物都不足为贵,先搞好关系才是上策! 碧玺不再迟疑,乖乖去办。 燕然笑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就说本王非常喜欢他送的东西。这金香暖玉是本王从郦国带来的特有之物,小小心意,望太子殿下不嫌弃。” 上京从不缺少珍品宝物,但这金香暖玉还真就没有! 即便在盛产玉矿的郦国,这也绝对是个稀罕物,想不到这小质子出手如此大方。 原公公笑容谄媚,立即道:“王世子放心,奴才定一字不落地将您的话转达给东宫。那晁央宫那边……” 燕然顿了一下,“本王心领了。” 这就打发了? 原公公愣了愣,不过转瞬就明白过来。 小质子初入亲和殿那日便是被东宫的人送来的,人昏着,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为下人可不敢打听主子们的事。 两宫之间向来不合,就连送礼物都是攀比着来,看来这小质子还是心向东宫,此举是在表明立场。 “奴才懂了。”原公公揖手,接过两样回礼,出门去了。 —— 日落西山,文昌殿散学之后,众宗室子弟鱼贯而出。 早就候在殿外的各宫侍从立即迎上前去,魏峥接过书笈背在肩上,快步跟到宁淮苏的身侧。 “殿下,午时坤宁宫传话过来,说皇后娘娘念您念得紧,可要过去看看?” “谁在那?” “皓雪郡主清晨入宫,侍候在皇后娘娘身侧,一直未曾离去。” 宁淮苏面不改色,“郦王世子送的那块金香暖玉,你派人先送去坤宁宫。告知母后,孤课业繁重,暂时脱不开身,晚些过去探望她。” 至于晚多久,大概是在皓雪郡主离宫之后。 魏峥应是,吩咐身侧的太监立即去办。 “金香暖玉稀有珍贵,皇后娘娘定会喜欢。这位郦王世子虽然年纪小,但却颇为懂得做人的道理,也不枉殿下从大皇子手中救他一命。”魏峥道。 宁淮苏到没指望他立即回报什么,被宁垣欺负到那地步,而罪魁祸首却丝毫未得惩处。 父皇一味的偏袒,早失了公允,心寒的又岂止一人。 魏峥顿了顿,又道:“晁央宫今晨天未亮,秘密运出一具尸体扔进了乱葬岗,属下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发现那女尸的脸被毁得辨不出模样。大皇子表面是没了动静,但以他的性子,吃了亏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 宁淮苏轻嗤一声,“淫虫灌脑的蠢货,不足为虑。” “殿下,那倘若大皇子再找郦王世子的麻烦,我们是管,还是不管?” 宁淮苏负手在后,并未立即回答。 以那日的情形来看,这个小王世子太过软弱无能,于他如今的形势来说帮助并不大,甚至还可能带来不少麻烦。 可若从长远的角度考虑,只在生死攸关之际帮一把,倒也未尝不可。 宁淮苏道:“魏峥,你亲自去趟亲和殿,将母后千秋宴的请柬送去。” 魏峥应是。 —— 千秋宴是皇后的诞辰,与皇帝的万寿节一样,是每年除了除夕外最隆重的两个节日,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如今虽然天下四分,但掌皇权的只有天虞和姑射,二国分居大半天下。 郦国和流坡不过是天虞的附属国,在天虞的版图中一个位居西南,一个位居西北,国土只占据了一点,名副其实的弹丸之地。 按例质子入宫,天虞国也该设个小宴为其接风洗尘,稍稍表示一下欢迎的态度。 不过因为燕然昏睡了两日,刚醒来就受邀参加皇后的千秋宴,这事也就算并做一块,不再单独设宴。 千秋宴这日,碧玺挑选了一件玄色锻袍给燕然换上。 黑色显得人高贵,成熟内敛,再把松散的头发半束在顶,绾了一个整洁发髻,戴上青蟒白玉冠,整个人便被衬得干净利落。 碧玺满意地看着她的杰作,近来不知是不是开始习武的缘由,感觉小殿下的眼神越发的充满朝气,人也更爱笑了。 这一身打扮下来,单是站在那里瞧,已经和王世子难分伯仲,真的太像了。 谭绍备好了宴席上要献给皇后的寿礼,临出门前,燕然塞给碧玺一个香囊,让她贴身收好,她自己也揣了一个在怀里。 碧玺嗅了嗅,有些纳闷:“这是驱蚊花吗?现在才开春,还没有蚊虫出没的时候,小殿下您准备得太早了。” “就戴着吧,听我的,放胸前。” 燕然的话碧玺从不违抗,笑了笑,顺从地塞进了怀里。 一行人出了亲和殿,刚走几步,便见隔壁谊合殿的门前站着个倾长的身影。 三月里的晌午春风和煦,青年却穿着一件纯白似雪的貂皮大氅,从肩罩到脚。 他听见脚步声侧身看来,半张脸埋在毛茸茸的领子内,露出鼻子以上的一双漆黑星目,忽而弯眸一笑,竟是灿然生辉,耀眼夺目。 长相如此好看的男人,燕然平生初见,一时竟看得有些呆滞。 貂皮美男微微抬了下巴,将整张脸露出来,朝燕然招招手,“你可算出来了,我等你可有些时候了。” 声音像是上好的玉石之声,这是什么天人下凡,竟在这等她? 燕然一时心猿意马,忍不住上前,想要与之回话。 忽然胳膊被拉了一下,谭绍蹙眉道:“小殿下,那位是流坡二王子。” 燕然心底咯噔一下,流坡质子? 那岂不就是揭穿她女装身份的罪魁祸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