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皎洁柔和。 夜风中挟裹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使昏蒙的意识清明几分。 宁无恙轻轻将窗子合上，转身来到床边，拉着被子的一角将燕然的身体盖住。 看着她放松的睡颜，无意识的鼓动着嘴，似乎梦里也在吃着什么美味似的，还会发出轻微的吧唧的声音，乖巧又可爱。 宁无恙不由得笑了出来，只有这时候，她似乎才真的像与他年纪相仿。 平日里尽管没有当面对他说教，可日常的言语中还是会流露出一些指引训导，对他的态度仿佛长了一个辈分，倒是和皇祖母成了忘年之交。 宁无恙不喜与外人亲近，寡言少语，不善于表达，但他的心智是正常的。 两年多的朝夕相处，起初，他也心思纯净，只是想找一个愿意让他开口倾诉的朋友。 直到发现了她的秘密……从那以后，只要看着她，他的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不合适的想法，他也一直在极力的压制。 她总说他小，把他看作弟弟，他心底不服气，便总想证明自己。 甚至他会无条件的满足她的一切所需，她惦念着废太子的下落，他便动用一切力量为她搜集，甚至不惜装个兄弟情深，带她不远千里的奔赴，只为了却她的惦念。 可真到了这里，一切与预想中的都不同了，他开始后悔。 如今，他只想将她快点带走，回到上京城，藏在长吉宫，不与任何人分享。 借着酒劲，宁无恙的心里鼓动着一股邪念，他缓缓坐在床沿上，壮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眼中的倾慕不需要在掩饰，肆无忌惮的喧泄出来。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口中低唤着她的名字。 熟睡中的人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晃了晃脑袋，骑着被子翻身面朝里侧。 宁无恙将她脸上的碎发掖到耳后，指尖碰触到滑嫩温热的肌肤，心尖一颤。 他小心翼翼的俯首靠近，却就在这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道身着红衬黑袍，头戴玉冠的身影走了进来，面色清冷，眼神漠然的看向他。 宁无恙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皇兄……” 对上男子冷静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回避了视线。 进屋的时候忽略了房门有没有关紧，不知他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到底年纪还小，有一种做了害羞的事被抓包的慌乱。 然而，这情绪也只是一瞬，一想到他无声无息的就把人给拐跑了，心底的怒意紧跟着升腾起来，再抬起头，宁无恙的眼神变的锋利，“皇兄不是在军营？这么晚了还来这干什么？” “这么晚了，你不回自己的屋里，又在干什么？”宁淮苏缓步逼近，声音里充满寒意。 “我……燕然喝多了，我在照顾她。” 宁淮苏嗤笑了一声，“你是怎么照顾的？” 他果然是看见了。 宁无恙的脸色一下子红了，他心底怒意澎湃，“这就不劳皇兄费心了。军务繁忙，皇兄无事还是不要总往这边跑。” “只要你们还在域狭关一天，我就要对你们的安危负责。” 宁淮苏冷声道：“八皇弟若真不想让人担心，还是恪己慎行，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让彼此都下不来台面。” 宁无恙羞恼，“皇兄未免管得太宽了，这是我和燕然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是吗？那他知道吗？” 宁无恙攥紧了拳头，眼中喷火。 宁淮苏见此冷笑一声，“以你刚才的行为，若他醒来，八皇弟觉得他还会对你一如既往，毫无防备吗？” 宁无恙自然是非常清楚他在燕然心中的定位，所以他不敢将心思放在明面上，起码暂时是不能。 心底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宁无恙权衡利弊，压低声音道：“事情并非皇兄所见那样，还请皇兄不要妄加猜测，夜深了，让她好好歇息吧。” 宁无恙闷着头往外走去，却见宁淮苏还站在原地，“皇兄不走吗？” 宁淮苏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姿态放松，呼吸沉稳，他沉默了一会，也转身朝外走去。 房门一关，兄弟二人同时转身，冷漠的分道扬镳。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的亲情多数是建立在钩心斗角，权力之上，虚伪又可笑。 —— 燕然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解疲乏，浑身舒适。 起床洗漱后，她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捧着空空的肚子下楼去觅食。 才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就看到宁淮苏背起一个晕倒的红衣女子。 燕然第一反应那是宁徽月，毕竟宁徽月酷爱红衣。 她三步并两步的跳下阶梯，等到了近前才发觉不是，红衣女子竟是那日在肖都小院里曾解救过她的霍娇！ “她怎么了？”燕然下意识的开口。 霍娇脑袋搭在宁淮苏的肩上，眉头紧蹙，脸色苍白。 她一手死死的抓着宁淮苏的衣服，一手用力的捂着肚子，脸色疼的几近扭曲了。 燕然瞧这模样，和她吃了白麻归身散之后的症状差不多，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记忆里的女将军云鬓纷飞，战袍染血，端的是风姿凌然，飒爽无双，想不到也有痛经的困扰，而且瞧这样子还是很严重的。 宁淮苏是知道霍娇的病症，她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父兄几个轮流拉扯，活的很是粗糙，一点也没有女子子的温婉。 对于这事，霍娇从不记在心上。还是霍麒麟当哥又当娘，帮她记着每月哪几天。时而正和他说着话，突然就想起来，急匆匆的派军医去将霍娇捉来灌药。 而这会霍麒麟远在会宁城，顾不上她，便犯了病，刚才看她疼起来恨不得满地打滚，宁淮苏看着不忍心。 这事对于外男来说本就不便，燕然问起，他也只是随口道：“她有些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馆。” “我帮你一起！” 燕然想着她对此还是有几分经验的，岂料宁淮苏直接拒绝了，“不用，我让人煮了醒酒汤，一会送去你房里，你去喝了。” 行到门口的人突然又顿下脚步，回头冷睨了她一眼，“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醉得不省人事，哪天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话落，转身大步出了驿站的门。 燕然无辜又纳闷，她好心帮忙不用也就算了，凭啥凶她？ 看着宁淮苏背着霍娇离去，燕然觉得那背影很刺眼。 厚此薄彼，没有良心！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