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里的两人听到那隐隐传来的笑闹声，一个傻愣愣地听着，一个老神在在地品着茶。 碧玺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芙蓉糕，喃喃地道：“我从未听过小殿下如此开怀大笑过……” 更严谨一点的说法，打从敦亲王之乱后，小殿下就很少会笑，更多时候都在哭，这几年性子转变，虽然不哭了，但也未这么肆意地笑过。 那笑声，真动人，真好听。 “那说明她此刻很开心快乐，早就和你说了不必担心。”魏峥有些好奇，“你家殿下本领倒是不少，这男女声音切换如此自如，这是怎么练的？” 碧玺摇头，心中有些难过。 那哪里算得上本领，不过是服下白麻归身散带来的另一种隐在的副作用，可以让她更好的隐瞒自身性征，长久的让声音低沉，更像个真的少年人。 —— 两人闹了一会，身体贴得极近，摩擦之中生出火花。 宁淮苏从前也抱过她，但许是那时候心思还算纯正，未往歪了想。所以，未曾有过任何一刻如此刻这般，让他感觉怀里的人温香软玉似的，抱不够，心头剧烈的悸动着。 宁淮苏的大手不自觉的在她背上游走，可怀里的人似乎未感觉到他的异常，只觉得很痒，一边笑一边躲，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心里满满当当的，被欢悦充满。 他无意中瞥了一眼铜镜中自己的模样，都不敢多看第二眼，如此陌生。 忽然，笑声停止，燕然趴在他怀中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宁淮苏敛起心思，轻抬她的脸，只见燕然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脸煞白。 “阿然？”宁淮苏担忧的问，“哪里不舒服？” “我，我肚子有点疼……”燕然觉得腹痛如绞，但怕他担心，强忍着道：“你扶我去那边坐一会，我，我想见见石伯。” “好！” 宁淮苏立即弯腰将她横抱而起，快步朝床头走去。燕然搂着他的脖子，还有闲心问：“你会不会觉得我长得太高，一点也不小鸟依人？” 宁淮苏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身高不合适的人，接吻都够不到，如此说来，他们两个还真是般配。 一个不用弯腰，一个不用踮脚，一切刚刚好。 “不会，你这样就很好。”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等我一会……” 燕然看他离去的背影，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敷衍，到底好在哪里？ 嘶……疼痛拉回了胡思乱想的念头，燕然按着绞痛的小腹，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近来总是剧痛难忍？ 谭绍最近比较自闭，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除了送饭，也不出来，也不让人去打扰。除了医术高超的石伯，燕然也找不到别人给她看诊。 宁淮苏推开房门，扬声唤道：“来人！” 偏房内的魏峥一瘸一拐的跳了出来，不过很快被随后冲出来的碧玺撞的一个趔趄。 “怎么了？” 宁淮苏的语气不像是要吩咐什么，急切的音调更像是出了事情，碧玺跑到门口，担忧地朝里面看去。 “你进去照顾她，”宁淮苏侧身让碧玺进去，有对魏峥道：“派人去请石伯过来！” 石炳平日除了吃就是睡，没事挑挑拣拣宁淮苏进献的草药，配点药方。或者研磨点核桃油，涂在亡妻的牌位上，细致的擦拭，盘得溜光锃亮，使得木质散发着核桃香气。 这小日子过得分外滋润，比在生死泉时候强多了。既不用为一日三餐犯愁，也无需上山自己挖药。 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有个这般养老的地儿，也是个不错之选。 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就是，隔三差五急匆匆的跑来个人，搅扰了他的清净，屁大点小伤都得劳烦他这神医，真拿他当乡野郎中用呢！ 果然，上赶着的不值钱了！ 不过，听说这次是燕然那丫头，石炳却没有迟疑。 他背起药箱跟着府里的侍从前去卧房，一进屋，瞧见那一身倩丽女装倚在床头的姑娘，明显的一愣。 再看宁淮苏就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石炳心下了然。 燕然这会气息非常虚弱，她朝石炳苦笑一声，“这点小事，又得劳烦您了，回头，回头我亲手做几个……做几个您爱吃的小菜，犒劳……” 石炳药箱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的上前，碧玺和宁淮苏都后退着给他腾出地方。 石炳一边给她号脉，一边说道：“一般小菜你可请不动我，这几年山珍海味尝遍了，嘴刁了。” “那，那就做您没吃过的……” “行了，别说话了。”石炳皱眉，对旁边两个门神似的站着的人吩咐道：“那个小丫头，你去烧点热水来。还有你，出去。” 后面是对宁淮苏说的。 碧玺听话的转身出去，宁淮苏却迟疑的看了一眼燕然，“我在这碍事吗？” “你说呢？我要和她讲天癸水至，月经初潮，你确定要听？这还没娶进门，好歹尊重一下女子的隐私。” 宁淮苏顿时面红耳赤，他还以为燕然哪里不适，原来是女子那方面的困扰…… “那，我在门外候着。”他飞快的看了燕然一眼，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你还笑得出来。”等人走了，石炳瞪了燕然一眼，“两年前我就和你说过，这么折腾下去对你身体无益，如今终于知道厉害了？” 燕然笑容淡了下去，她换了个姿势，蜷着身子缓解痉挛的痛楚，好半天才缓一口气，“石伯……我年少无知……那会没想那么多，您帮帮我，先缓了这疼痛，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石炳叹气，转身去拿起药箱，取出一包金针，帮她行针，散瘀止痛。 到底是神医，几针下去，虽然没有药到病除，但却将她的疼痛大大减轻了。燕然像是离水的鱼，仰面在床上，张着嘴呼吸，大汗淋漓。 石炳继续给她号脉，“是不是最近疼痛加剧了？” 燕然费力的点头，她如今这副身体，已经不能讳疾忌医，将近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石老头，并将那白麻归身散的药方也一并告知了。 石炳听了直皱眉，“我不知道是谁给你配的这药，但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近来之所以会疼痛加剧，那是因为动了情。” “动情？”燕然抬眼，不知道还有如此说法。 “没错，怒伤肝，悲伤肺，喜伤心，大喜大悲对身体都有损害。而你服用的这个药，可以说是非常阴损的邪药，不但动情会伤身，而且……断子绝孙。” 燕然的神情还算平静，因为最初服药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后果。 但彼时无情无欲，只想活命。 可此时……心境变了，她就不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