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彧站在船头，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他是不开心的，不过却不是为自己，是他对始终跟着他的这一帮兄弟们的愧疚，因为自己让他们跟着受了牵连。 屹立船头，刘彧身形笔直，犹如一把利剑。江水涛涛，看似柔弱无骨，却有千钧力道，一往无前。就像剑，看似单薄易折，实则锋利无匹，刚硬至极。剑是武器，无法掌控自己。自己呢？又是谁的掌中剑？ 他的心境在发生变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上次的刺杀之后，刘彧就一直在练剑，每次都要饮酒，可他始终无法找回当时的那种状态。看着滚滚江水，他身上的那种凛冽的杀意完全无法掩盖，大家都感受到了，没一人愿意靠前。 刘彧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对剑的看法变了，对招式也看的淡了，剑不应该是束缚，而应是开拓，就像这江水滚滚向前，遇山开山遇石凿石，努力挣脱一切束缚，任谁也不能阻挡自己滚滚向前的脚步。。 船至中途，刘彧特意把人都叫到甲板上集合。 “各位兄弟，跟着我刘彧大家千里奔波，拼死拼活，又流血又流汗，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换来，都是我对不住大家。” 刘彧抱拳又深施一礼。令在场众人动容，自己的老大深受委屈，却还没忘了大家。在钟河的带领下，都纷纷单膝跪地，右拳按在胸口上高喊。 “愿为老大效死！愿为老大效死！” 声音响彻半空，令来往的船只都很差异，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由于钟河几个人的缘故，私底下士兵们都愿意叫刘彧老大，毕竟平时刘彧对大家还是很照顾的，也没什么架子。 刘彧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士兵，这些把命交到自己手上的兄弟。 “今后可能你们还会因为我，再遭受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公平，你们可还愿意跟我？如果有人不愿意，可以站出来，我会给你一笔钱财，下了这船我们依旧还可以是兄弟。” “誓死追随老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背弃此誓天诛地灭。”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背弃此誓天诛地灭。” 其实自己船上的这三百多弟兄，在上船之前都已经被刘彧精挑细选过了。得这一帮兄弟拥戴，刘彧顿觉豪气干云。他再也不想做别人的手中剑，他要自己来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能在这乱世里随波逐流。所以收服一只效忠自己的私军，就是重中之重。将来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但不管怎样，这是他摆脱被人摆布的开始。 站在另一条船上的付强隐约觉察到刘彧想做什么了，不过他什么都不会问，刘彧若是将来强大了，对自己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自己船上有十几只木箱就是刘彧上船时给自己的。 一路上船行的很快，经汉阳过九江，直奔京口而来。多年未回家了，刘彧有点近乡情更怯。 船才刚一靠岸，突然就有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冲了上来，与士兵们发生了冲突。一个着绿袍官服的男子站在岸边，朗声道：“本官奉府君令上船缉拿盗贼，有阻拦者与贼同罪，胆敢持械抗法者格杀勿论。” “哎吆喂，不知是哪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刘彧整理一下自己的官袍走出了船舱，笑容满面，挥退了手下。 “虽然我北府军带了北府二字，但还从未听闻我北府军归了京北府衙管辖了啊？” “本官乃府衙刑名推官，奉府君令在此缉拿盗贼，你要阻拦不成？” 刘彧见这人并不给扯军与府，就知道他们早就想好了理由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自己要是不同意，这屎盆子也就算扣上了，自己要是让他们搜查就会有损北府军脸面。刘彧冷哼一声，这还是不够了解自己啊，他刘彧啥时候要过脸，要不然也不用在钦差面前哭那一回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人想查请便就是。可若大人什么也没查到该怎么说？” 推官刚要迈腿上船，闻言，“那若是本官查出来了你北府军又怎么说？” “呵呵，那大人就请随便搜。”这本就不是北府军的官船，有人想折北府军的面子，他刘彧并不在乎。 搬木箱虽是在晚上，但动静不小难保不被有心人看了去，刘彧怎么能没点防范措施？半路上就已经换船了，木箱早就不在这儿了，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半晌过去了，陆续所有的衙役都回来报没发现任何东西，这让这名推官急的脑袋上的汗都下来了。这是消息有误还是自己没找到，他一个没出身没背景的推官，惹了这些丘八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上命难违，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只能吩咐衙役再仔细检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半天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大人可曾查到了？”刘彧笑容灿烂，身后的士兵都笑出一口白牙。 “没，没有，我这就回去给府君报告。”看着这群丘八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推官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可就在他下船之际，被刘彧一脚提到了水里。 “哎呀，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来人呢，救命啊！” 后面的衙役想下船去救，也被士兵们趁机踢下了水。 刘彧知道做的太过了也不好，“大人，稍等啊，我去喊人来救你啊。”说完带着手下一溜烟跑了。 远处，刘恒看到这一切，笑着摇了摇头，冲着跑来的刘彧招了招手。 “属下参见大帅。”刘彧单膝跪地。 “参见大帅。”刘彧身后呼啦啦跪倒一片。 刘恒赶紧扶起了刘彧，“好了，都快起来，不用这么大礼。” “大帅也是来拦我的吗？”刘彧有点不解刘恒怎么会在这儿。 刘恒摇了摇头，“老夫是怕你年轻气盛做傻事，一听说他们要搜你的船，老夫就赶紧过来了。还好，看来我是多虑了。” “大帅是怕我打他们还是杀了他们，或者是怕他们从我船上搜出点什么？” “怎么打都不要紧，只要别打死，老夫都不拦着。是老夫对不住你，今天来老夫是特地给你道歉的，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啦。”刘恒示意刘彧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夫果然没看错你，打仗勇猛，有头脑，遇事也够冷静。这次的事，都怪老夫事先对他们世家大族的无耻估计不足，给他们钻了空子，让你们受了委屈。” 刘彧笑着摇了摇头，“这事怪不得大帅，他们世家大族对北府军的围剿已经毫不遮掩了，这种事是早晚的，今天不出现，明天也会出现。” “你能这么想，老夫很欣慰。本想给你些补偿，不过你现在应该比我有钱。”刘恒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刘彧，刘彧全当没看到，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老夫在朝廷里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要？” “什么机会？” “陛下想建一支新军，却拿不出钱来。而成家也想借助我北府军新建一支队伍，老夫特地向成玄推荐了你，他对你印象也很好，现在就看你的意愿了。”刘恒轻轻抿一口茶，慢慢等着刘彧做抉择。 “大帅，我想知道这支队伍到底属于谁？是成家的还是陛下的，还是大帅的，我得知道我最终听谁的？” “你想听谁的？”刘恒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彧，而是反问他。 “自然是听大帅的。”刘彧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小滑头。”刘恒笑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黑色的令牌，“这是陛下给你的，将来谁拿着一样的令牌来找你，你就听谁的。表面上平时你得听成家的。” “这……”刘彧没想到皇帝还玩这种操作，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世家大族势力庞大已非一日之事，他们专权独断飞扬跋扈也由来已久，陛下苦无良策，这才不得已想出了这种办法。这次的事要不是成玄出面保你，你可能已经惨死监牢了，所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你靠近成家。世家已经超越了皇权，你我这等寒门要想出头太难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刘彧摸着令牌久久不语，心中不免感叹还是自己势力太弱小，他终究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大帅，这事我可以干，家父从小就教我要忠君爱国。可是我不想离开北府军，如果非得离开的话，那这活我接不了。” 刘恒站起来，拍了刘彧一下，“老夫也有此意，你现在还年轻，成家那边我还能帮你顶一顶。行了，回家等消息吧。”刘恒带着亲兵缓步离开，刘彧站在亭子里却思虑良久，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家，于老头看到刘彧突然回来高兴极了，拉着刘彧的手问这问那，刘彧抛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和老爹有说有笑。当刘彧说过几天就把萧燕燕他们接过来，在这边生产，老头更高兴，眼睛都有点湿润了，他没想到自己孤苦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反而儿孙满堂了。